【詩語背後】廈門記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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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如此貼近地感受過台灣海峽，當然指的不是物理距離，而是心理距離。此次赴廈門調研，恰逢廈門至金門的「小三通」客運航線旅客突破2,000萬人次，有關消息上了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為了直觀地感受兩岸人員交流情況，我們專程去了一趟承運「小三通」旅客的五通碼頭。只見來來往往的旅客，上船下船，進關出關，衣着打扮和舉手投足全無二致，分不清哪些是台灣人，哪些是大陸人。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國家在東南沿海設立了四個經濟特區，廈門是其中之一。從沿海經濟特區與中國改革開放的關係看，廈門特區可以說是因為台灣而存在的，就像深圳特區因為香港而存在，珠海特區因為澳門而存在。由於特殊的知識背景和工作經歷，我對此感受尤深。在差不多20年時間裏，三赴廈門，覆蓋了自己職業生涯的三個階段。有關感受一次一次得到強化，進而形成了獨特的廈門記憶。
第一次去廈門是2004年2月。我當時在中組部黨建所擔任《黨建研究內參》編輯室主任，赴廈門出席全國黨建研究會三屆四次理事會。150餘位專家學者與會，交流近年來關於黨的執政規律研究取得的成果，涉及到黨對執政規律的探索歷程、經驗積累和理論創新，新時期新階段黨要執好政面臨的主題和必須遵循的客觀規律等問題。會議認為，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執政黨建設的核心目標是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執政水平，增強拒腐防變、抵禦風險的能力。此外，與會專家還就稅費改革後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新形勢下非公有制企業黨建工作等進行了交流研討。
主辦方組織與會人員參加了「海上看金門」遊船活動，近距離觀看台灣的金門島。當金門島上「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八個大字映入眼簾，與海峽這邊「一國兩制統一中國」八個大字遙遙相對，一種空前強烈的情愫油然而生，兩岸一衣帶水、血脈相連的感覺撲面而來。在遊船上，導遊興致勃勃地向我們講起金門高粱、八八坑道的故事。酒是最能喚起鄉思的，或許這兩款由大陸赴台老兵釀造的地方名酒，口感猛烈，回味綿長，正是排遣鄉愁的好物。
此情此景，讓我想起1984年2月鄧小平會見美國喬治城大學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代表團時那場著名談話。他說：「統一後，台灣仍搞它的資本主義，大陸搞社會主義，但是是一個統一的中國。一個中國，兩種制度。」接着，他又談到了香港：「香港問題也是這樣，一個中國，兩種制度。香港與台灣還有不同，香港是自由港。」這是「一國兩制」構想的正式提出，到2004年已經過去了20年，原本用於解決台灣問題的偉大構想，在回歸後的香港、澳門首先變成了現實實踐。歷史的必然，往往通過社會發展的偶然來實現。
不過，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會在此次廈門之行半年後被派駐香港工作，由「一國兩制」的關注者變成實踐者和研究者。這一去就是16年，其間，有了第二次廈門之行。
2010年6月，我率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辦公廳員工，赴廈門開展國情教育。之所以有此議，是考慮到中聯辦員工長期駐港，對內地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情況不熟悉，不利於做好相關工作。我們選擇廈門開展這項活動，是因為廈門經濟特區成立30年，正面臨着特區範圍從廈門本島擴大到全市的歷史性時刻，島內外一體化建設方興未艾。加之，第二屆海峽論壇舉辦在即，兩岸大交流、大合作、大發展態勢已然形成。此時到訪廈門，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國家建設與兩岸關係的雙重激盪。
海峽論壇主會場設在廈門市，系列活動分別在福建省其他八個設區市舉辦。本屆論壇以擴大民間交流、加強兩岸合作、促進共同發展為主題，除開幕式外，還安排了論壇大會、政策研討、兩岸文化藝術交流、民間民眾嘉年華四大板塊共23場活動，從6月19日至25日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論壇活動尤其突出了民眾的自發參與，通過豐富多彩的活動，深化了兩岸基層民眾的交流，擴大了基層參與面，促進了基層對接常態化。我們應邀出席了香港代表團的部分活動，各種生動場景讓人留下深刻印象，對兩岸三地的交流互動充滿樂觀。
就是這一年，兩岸在「九二共識」基礎上簽署了《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ECFA）。這是繼中央政府與香港、澳門特區政府分別簽署《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及系列補充協議之後又一重大舉措，旨在全面推動兩岸三地經貿合作。但是，落實過程並不順利。短短數年後，台灣就發生立法機構被佔領的所謂「太陽花學運」，打斷了兩岸經貿合作的制度化進程，並導致政治民粹化，給兩岸關係及島內社會治理帶來重大負面影響。隨後不久，香港也爆發非法「佔中運動」，乃至後來的修例風波和黑暴事件，政治生態發生深刻變化。不過物極必反，隨着香港國安法的落實，香港進入由亂到治的新階段。
當我2023年7月三赴廈門時，香港工作已成為自己職業生涯的過去式。此次到訪，是以深圳經濟特區研究會負責人的身份，率隊考察四大經濟特區。我們從深圳出發，經珠海、廈門到汕頭，於相互比較中體會每個特區在不同條件下各自走過的路。或者說，通過思考各個特區究竟「特」在何處，成效如何，以總結經驗，啟迪發展。把四個特區貫穿起來，作為一個整體進行分析研究，與以往分別走訪的感受大不相同。一路走下來，經濟特區不再是一個概念或符號，而是具體的歷史文化、資源秉賦、發展模式和城市風格。在中華大地風起雲湧的40多年改革歲月裏，四大特區各有所來，也必各有所往。經濟特區，沒有固定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