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鐵證系列之二】七三一遇難者家屬:日本政府至今 仍欠我們一個公道

◆高名媛(隨母姓,右一)一家祭奠被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用活體實驗殘忍殺害的太爺爺郝文臣。 記者王欣欣  攝
◆高名媛(隨母姓,右一)一家祭奠被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用活體實驗殘忍殺害的太爺爺郝文臣。 記者王欣欣 攝

◆郝春海在侵華日軍七三一罪證陳列館整面檔案展示牆中找到了爺爺被移送的檔案。 記者王欣欣 攝
◆郝春海在侵華日軍七三一罪證陳列館整面檔案展示牆中找到了爺爺被移送的檔案。 記者王欣欣 攝

◆被「特別移送」到「731」部隊作活人實驗的朱雲岫(朱玉芬的二叔)。 記者于海江  翻拍
◆被「特別移送」到「731」部隊作活人實驗的朱雲岫(朱玉芬的二叔)。 記者于海江 翻拍


  清水英男將赴哈爾濱懺悔的消息,或許給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人體實驗遇難者家屬帶來一絲心理安慰,但與幾十年來他們所受委屈相比,仍判若雲泥。發動侵華戰爭的日本政府和軍方,至今未對在中國發動的惡行有過任何悔意,戰後更與美國暗通款曲,掩蓋曾經的罪惡。日本政府一日未正式道歉、戰犯一日未能得到應有的懲罰,受害者家屬們的內心煎熬便一日不能停止,「我沒有辦法代替爺爺和他的戰友、代替先輩同胞去原諒他們。」

  ◆香港文匯報記者 王欣欣、于海江 哈爾濱報道

  黑龍江省雞西密山市市民郝春海,今年初終於從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拿到了爺爺郝文臣的《身份認定書》。這份認定書證實了地下抗日英雄郝文臣的清白。82年前,他被日本兵以「通蘇」罪名虜走,最終被用於活體實驗殘害致死。而在此前,在村中老一輩人的眼中,在失蹤之前,郝文臣一直是一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混混,編者註)。

  七十年惡名終得直

  「過去,奶奶在家裏幾乎從來不提爺爺的事,我們只是偶爾聽村裏老一輩人說爺爺不務正業,每日東閒西逛,後來被日本兵以『通蘇』的罪名抓走了,說是扔狼狗圈餵狼狗了。」郝文臣的孫子郝春海對香港文匯報記者說,「直到1982年奶奶去世,她也不知道丈夫(郝文臣)的下落,只跟姑姑提過,他是個好人,囑咐盡量找一找到底哪去了。」

  郝春海說:「奶奶一直都相信爺爺是個好人,是個大英雄。只是當初說起來,沒有人相信,還被全村人恥笑。她這個委屈在心裏背負了一輩子!」

  郝文臣被「平反」的機緣源於2015年。時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國家相關部門開展尋找抗日戰爭老英雄志士的工作。工作人員根據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僥倖遺存下來的「七三一東憲高第四七四號文件」,認定1913年出生在密山市二人班鄉新興村的郝文臣,嚴守參加地下情報工作的秘密甚至未同家人透漏過任何消息。為掩人耳目,他腰間別着煙槍佯裝大煙鬼,整天東遊西逛。1942年夏天被日本兵以「通蘇」的罪名抓走,時年29歲。至此,郝春海全家人才知道,讓奶奶惦念了一輩子,也被外人誤解了一輩子的爺爺,原來是位抗日英雄。

  兩座空墳慰親朋殘生

  「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做過什麼事?」這些折磨了黑龍江大慶市居民朱玉芬幾十年的疑問,終於在她快60歲時得到了回答。2001年7月,吉林省檔案館所公布侵華日軍「特別移送」檔案中,父親朱雲彤的名字出現在日本關東憲兵隊《昭和16年度逮捕諜者處理一覽表》中。在當年發布的資料中,朱玉芬父親的名字旁還有一個為朱雲岫的名字,這是朱玉芬的二叔。朱玉芬說,「當年兄弟二人是先後被日本人逮捕,最後都沒有了消息。爺爺知道兒子已經被日本人害死的消息後,不久就去世了。」在被公開的日本東安憲兵分隊《關於扣留審訊蘇聯諜報員朱雲岫對情況的報告通告》上記載,朱雲岫被捕後4個月,1941年9月16日,朱玉芬的父親朱雲彤也被日本憲兵隊逮捕。兩兄弟最終被「特別移送」至七三一部隊。

  「作為受害者的家屬,也許當年七三一的殺人魔們來懺悔罪行,我們會有一絲心理安慰。但兇殘的戰犯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我們沒有辦法代替爺爺和他的戰友、代替先輩同胞去原諒他們,因為親人們曾遭受的非人折磨和痛苦是我們無從想像的!」得知原731部隊成員清水英男要來哈爾濱七三一舊址懺悔道歉,郝文臣的孫子郝春河對香港文匯報記者說。

  「父親是被當做實驗品折磨至死,這讓我的心裏特別難受,就想讓日本政府給我們一個公道。」朱玉芬對香港文匯報記者說,「我奶奶一直抱着一線希望,認為兩個兒子是去找蘇聯紅軍去了,盼着他們能一起回家」,說到這裏,朱玉芬掩面而泣。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朱玉芬的奶奶去世了,至死也沒有等到兩個兒子回家。朱玉芬和三叔一起,給父親朱雲彤、二叔朱雲岫立了碑,「只有兩座空墳」。

  如今已84歲的朱玉芬已從黑龍江省的密山縣搬到大慶市定居,一生未曾見過父親一面的她,對於戰爭更是深惡痛絕,她說,「這種痛苦不知如何表達,可能只有親歷者才能深刻地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