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父母想孩子總是長江水
林鈞達
下半夜4點鐘就醒了，不是肚子餓，而是因為想老爸了。
昨天下午，因為有點事耽誤了回家。昨晚8點鐘才回到家，滿以為老爸一定會在家的，沒想到卻是鐵將軍把門。我跑上二樓連敲了兩遍門，沒有回應。我撥了老爸的手機，卻沒有人接；又撥了一遍，還是沒有人接。我又跑到樓上，重力敲了三下門，還叫了幾聲「爸，老爸」，都沒有人應。我覺得奇了，這麼晚了，這麼冷的冬天夜晚，爸爸會去哪兒呢？
我走出自家小院，來到大樓門口，大樓空空如也，除了那盞路燈光禿禿地亮着，沒有人，只有溪裏的水聲嘩啦嘩啦地響着。忽然發現樓角有一座小院的燈亮着，射出一線斜光。我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連忙加快了腳步趕上去，迎接我的是我曾經教過的學生：「亮古，有看見我的老爸嗎？」亮古回答說，沒在這裏，可能在公王壩。我立即開車前往公王壩，發現一座小店亮着燈，連忙走了上去，老闆娘見了我說：「老師，啥時候回來的？金朝叔沒在我這哦。」我說：「那他都沒在家。」老闆娘往外瞧了瞧，說：「會不會在下面看電影了？」說完就走出店門，往店外的一處角落走去，我抬腳跟着她走了下去。老闆娘高興地說：「真的在這裏看電影啊。」老爸看到有人走過來，似乎心有靈犀一點通，也往我這裏看，發現是我，連忙站了起來說道：「你回來啦。」我立即拉着老爸的手，摸了摸他的衣袖，說：「老爸在這裏看電影啊，會冷嗎？」老爸像一個孩子似的，開心地回答道：「不會冷，一點也不冷。你看，我穿很多衣服。」我瞧了瞧他的衣着，感覺還好，就貼近他的耳朵旁跟他說：「我帶了兩盤菜回來給你了，還有掛曆和綠豆餅。」放電影的聲音太大，老爸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只是呢喃了一句：「回家吧，回家吧。」我拉着老爸的手，慢慢地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電影場。
回到家，老爸一看見灶頭上放着的東西，就嗔道：「怎麼拿那麼多肉回來，又夠我吃好幾天了。」我知道老爸平時很少吃肉，最多就吃一點五花肉，連忙回答道：「就兩盤。你蒸一下就可以了，蒸爛來吃。」老爸連忙把東西拿進屋裏，先把掛曆掛上，很滿意地欣賞了一番。我說：「這個字夠大吧？」老爸很欣慰地說：「可以了，可以了。」我在心底裏感覺不好受：這本掛曆來遲了，又讓老爸等了十多天。因為老人家眼睛不太好使，常常需要大字體才看得清楚。我連忙上去想將那本舊的拿下來，老爸連忙說：「不急不急，明天我自己來換就可以。」然後坐下，立即煮開水，想要泡茶。我看了連忙阻止，我說：「不要泡茶了，不要泡了，我想趕回縣城去。」老爸見我要立即走，就站了起來：「那我們現在去拔一點青菜上去。」我連忙阻止說：「不要了，現在這麼晚了，下次來吧。」老爸說：「你下午也不先打電話給我，我好先拔好等你。」我說了：「算了吧，不麻煩了。」我心裏想，如果我提前打電話告訴你了，又不知道要讓你等多久了。
其實，老爸種的菜非常好吃，連我的小孫子小孫女都愛吃。沒施一點化肥不說，還不用農藥，經常早上起來或者晚上要吃飯之前就出去抓蟲子。菜葉很漂亮，油光滑亮的、綠綠的、大大的，沒什麼蟲子吃過的窟窿。他說，我不能施藥，要不然你啥時候回來摘我又不知道，要是你臨時回來了，而我又給菜施農藥了，那怎麼辦啊。我心裏一驚，原來老爸不施肥，不僅是為了環保，不僅是為了原生態，也不是為了打發時間，更不是為了省點錢，而是擔心我回來摘不上菜啊。我的心底不由一顫：天下父母心啊！我何時才能學到呢？
現在醒來，我真後悔，沒能留下來陪老爸泡一泡茶，多待一會時間，哪怕是一泡茶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