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園/盧俊義「不俊」\蓬 山

  「玉麒麟」盧俊義是梁山泊二號人物,無論武藝、相貌、財富、義氣,都堪稱「天花板」級別。施耐庵不吝溢美之詞,如「威風凜凜,儀表似天神」「慷慨名揚宇宙,論英雄播滿乾坤」「力敵萬人,通今博古」「北京城內,原是富豪門」等等。

  不過金聖歎並不買賬,他評價:「也算極力將英雄員外寫出來了,然終不免帶些呆氣。譬如畫駱駝,雖是龐然大物,卻到底看來覺道不俊。」這個點評,十分生動地道出了很多讀者對盧俊義的印象:過於「高大上」,就脫離人間煙火,難免顯得假大空。所以,儘管宋江等人將盧俊義吹捧上天,但盧俊義留給看官們的印象,非但不如武松、魯智深,不如自己的忠僕燕青,甚至也不如阮小七、時遷等人那麼鮮明。

  盧俊義外貌固然英武俊朗,而所謂「不俊」,乃思維迂闊、凝滯,心智見識是短板,拉低了整體質感。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身邊的燕青。盧俊義從豪門富翁落草為寇,到最終被毒死,有兩次命運轉折的重大關頭,不僅自己看不透,也不聽從燕青的忠言勸告。

  一是宋江為了逼盧俊義上山,由吳用扮成算命先生,騙盧俊義出門到東南方向避禍。燕青勸他:「休信夜來那個算命的胡講,倒敢是梁山泊歹人,假裝做陰陽人來煽惑,要賺主人到那裏落草。」而盧員外自大不聽,終歷經曲折被「賺」上梁山。

  二是梁山將士擒拿方臘得勝還朝途中,燕青又來勸盧俊義:「納還原受官誥,私去隱跡埋名,尋個僻淨去處,以終天年。」並舉韓信、彭越等人鳥盡弓藏之例。盧俊義則「正要衣錦還鄉,圖個封妻蔭子」,大不以為然。燕青只好獨自遠去,盧俊義最終落得毒發墮河。僅此兩端,主僕二人智識高下立判,盧俊義之「不俊」,鑄就了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