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文學」的世界 「讓我不再那麼痛苦和害怕」
「有時候打算去皮村聽文學課,又擔心癌症在路上突然復發。但是等心裏平靜了,就尋思還是去吧。孔夫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哪怕是最後一次我也得參加。」史魚琴從夜色中走來,未見人已經聽到洪亮的聲音。
來自四川鄉下的史魚琴與丈夫租住在通州區宋莊的一間四合院,幾平米的房間裏,除了床和衣櫃外還堆着幾大摞書,其中就有最近大火的《我是阿勒泰》。她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自己一直保持閱讀的習慣,尤其愛看100年以上的書,從《尤利西斯》到《百年孤獨》,還愛讀太宰治和芥川龍之介。 「浮士德那麼好學,孜孜不倦地求知,哪怕是跟魔鬼打賭。人的一生就是要努力學習,努力追求。」
2020年,史魚琴查出患乳腺癌。「剛查出乳腺癌時,醫生說癌細胞有轉移,或許只能活幾個月。」身為月嫂的她沒有北京醫保,只得選擇回到老家接受手術和化療。「一開始總是吃不下睡不着,怕自己命不久矣,怕我老公以後沒了依靠。」史魚琴的丈夫劉生從小患有肺心病,幹不了體力活,這個家庭多年來一直依靠她打工的收入支撐。「難受的時候就天天看書,看一看就覺得沒事了,文學讓我不再那麼痛苦和害怕。」
身體好轉一些後,夫妻二人又回到北京,原因之一就是史魚琴掛念皮村的文學課。養病的同時,她開始着手寫作幾部長篇小說,記錄家鄉朋友的故事、自己在當月嫂時的經歷、以及抗癌期間的輾轉鬥爭,手機裏的草稿不下十幾萬字。她還向記者展示了一厚摞作業本,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人活着就都有表達的慾望,如果自己不去寫下來,100年後、200年後還有人知道我們的生活嗎?」
採訪期間,劉生一直默默躺在旁邊。妻子上文學課時,他經常會騎電動車送,但到了地方卻從來不進屋,只在不遠處等待。等到妻子上完課出來,再騎車載她回去。似乎劉生堅定地認為,那個叫做「文學」的世界跟他全然無關,卻是愛人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