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 里/文比人長久\葉 歌

  時隔數月,再次收到來自意大利的電郵,打開卻是一封訃告:去年十一月底還和我聯繫的意大利人白龍(Bruno Bertuccioli)去年十二月突然去世。

  我與白龍最初結識於二○一八年。通過他的電郵得知,這又是一位讀了我有關金陵女子大學歷史的英文專著、來找我的「金陵女兒」家屬。他告訴我,他的亡母曾在金女大就讀,但生前不願提起在南京的經歷,和他的外祖母關係也很僵。他母親和他父親「私奔」到意大利後,只在一九七六年回了娘家一趟,待了一夜就離開,直到八十年代外祖母去世。他希望多了解母親的過往,包括她一直不願提起的「南京大屠殺」中的一家經歷,所以打算去南京、上海查資料。當時我為他介紹了南京師範大學金陵女子學院的幾位老師。可惜這次旅行他沒有更多發現,之後新冠疫情來了,旅行更加不便。

  去年十一月底我重啟「金陵女兒」故事的研究,又和白龍取得聯繫。他熱情回應,樂意為我提供信息。還告訴我,他已創作了一本有關他母親、外祖母的長篇小說,正在修改,不日出版。但此後再無音信。我以為是因為聖誕、新年臨近,他忙着和家人一起慶祝,也沒再打擾他。今年四月份再給他發電郵,等了一個多月,最後收到的卻是來自他女兒的唁電。

  白龍的父親是意大利著名漢學家白佐良(Giuliano Bertuccioli,一九二三至二○○一),他母親叫黃美琳,一九三一年出生於杭州,四十年代末畢業於南京市匯文女子中學,而不是金女大。女性在公共領域缺乏「能見度」的年代,她們的人生經歷往往需要借助一位男性親屬或師友才能被記錄、流傳。白龍已逝,但願黃美琳的故事最終能以某種方式得以長久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