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見錄/素食者說\胡一峰

  信佛者吃素,吃素的不一定信佛。這些年,吃素和養生、環保、動物保護等新理念互為裹挾,漸成時尚,身邊的素食者多了起來。不過,素也有各種吃法。有位朋友從小隨母吃素,但限於肉魚禽,蛋、奶以及葱薑蒜等辛菜不忌。另一位吃「鍋邊素」,照樣參與聚餐,但只在黃瓜肉片、小雞蘑菇中揀些黃瓜、木耳、蘑菇來吃,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於是,素菜館子也隨之多起來。二十多年前,我在湖北武當山腳下吃過一次全素宴。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乍一看,雞鴨魚肉一應俱全,吃到嘴裏才發現都是豆製品。有葷形而無葷實,做工精巧,油香撲鼻。有人說,既要吃素,何必把素菜做出葷菜樣子來呢?嘴裏吃的是素,眼裏瞧的、心裏想的卻是葷,就失去了吃素之真意。

  人過中年,飲食清淡起來,我雖偶然進素菜館換換口味,但自己不吃素也不倡導別人吃素,更不抱連葷形都拒絕的「素食原教旨主義」;對於吃素被賦予的超自然意義,我持存而不論的態度;至於吃素在養生保健方面的那些益處,則姑且聽之;但是,對於吃素的人,我始終保持着一份敬意。

  我之敬意源於他們的堅持。吃素是一種戒斷。而戒斷都需要恆心與毅力。若對此不以為然,不妨去試試網絡戒斷。上網如今已和吃飯一樣成為剛需。那麼,卸載手機裏的某個軟件,不論是聊天的、視頻的或遊戲的,以此戒斷網絡生活中的某一方面,即與吃素相仿。當然,吃網絡之「素」不妨採用類似「鍋邊素」的法子,暫且把軟件保留在手機裏,但告訴自己只作最低限度的使用。老實說,我曾試過幾次。到今天,除了不發微信朋友圈已堅持一年多,可算小有成就,其他均以失敗告終。

  作為自我塑造的方式,戒斷有助於培養專注力。身處信息包圍中的我們,嘗試着做一個信息「素食」者,應該會帶給心靈一些有益的變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