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字水】樓閣越古今 詩中景猶在
岳陽樓參觀的遊客，大多會在一樓的入口停步，與這篇《岳陽樓記》拍照留念。但兩旁的一對楹聯，卻經常被忽略。如果說《岳陽樓記》是宣傳岳陽樓的「廣告」，那麼這副102字的楹聯，便是解讀岳陽樓身世的說明。
楹聯的上聯：「杜少陵五言絕唱，范希文兩字關情，滕子京百廢具興，呂純陽三過必醉」，講述了與岳陽樓有關的四位名人，杜甫的詩、范仲淹的文、滕子京的政績和呂洞賓的傳說。
下聯就描繪了岳陽樓的四方景色：「洞庭湖南極瀟湘，揚子江北通巫峽，巴陵山西來爽氣，岳州城東道岩疆。」南有洞庭湖、北有長江、西有巴陵山、東有岳陽城。看完這副楹聯，幾乎可以在腦裏構建一個坐標，又清楚了解岳陽樓的歷史和景致。
這副楹聯被公認為「岳陽樓第一聯」，以「一樓何奇」的問句開始，又以「問誰領會得來」的問句收尾。上、下聯的結尾，更精準指出岳陽樓的獨特之處。
就以上聯所述，杜甫晚年曾乘船來洞庭湖，那時他已年老體弱，登樓之後留下了一首千古絕唱：「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在宋代之前，岳陽並非富庶之地，以致於滕子京被一貶再貶於此。所以不僅是杜甫，歷代文人墨客在岳陽樓留下的文字，多少也帶點沉鬱感慨之意。
有人說岳陽樓是士大夫的樓，因為范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兩句話，影響了許多中國知識分子的道德價值觀。直到數百年後的晚清，這副楹聯的作者來到岳陽樓，他洋洋灑灑地寫了數十字後，才在上、下聯的結尾處，分別留下「使我愴然涕下」的感傷，和問誰領會得來的無奈。
同樣備受詩人關注的，要算江西南昌的滕王閣了。它在文壇具有崇高的地位，試先看唐代詩人王勃所寫的《滕王閣詩》：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捲西山雨。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此詩第一句開門見山，用質樸的筆法，點出了滕王閣的形勢。滕王閣是高祖李淵之子滕王李元嬰任洪州都督時所建。故址在今江西新建西章江門上，下臨贛江，可以遠望，可以俯視。
下文的「南浦」「西山」「閒雲」「潭影」和「檻外長江」都從第一句「高閣臨江渚」生發出來。滕王閣的形勢是這樣的好，但是如今閣中有誰來遊賞呢？想當年建閣的滕王已經死去，坐着鸞鈴馬車，掛着琳瑯玉佩，來到閣上舉行宴會，那種豪華的場面，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可說令人感慨萬千。
《滕王閣序》令人拍案叫絕
而王勃所寫的《滕王閣序》，更傳誦千古。在他路經此地時，正值洪州都督閻伯嶼重修滕王閣完工，於閣上大宴賓客，廣邀當時的名士詩人，一起寫詩誌慶。他一來為餞別新任新州刺史，二來在席上假意邀請在座賓客為滕王閣之詩集寫作序文，在大家客氣推辭後，就推捧自己的女婿執筆作序，以彰其名。不料叫到王勃時，他竟不客氣，提筆大作。
王勃先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起筆，交代一下歷史地理，到「台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已顯其才。
「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足以令人讚嘆，及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一句，閻伯嶼大驚，說：「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他本來生氣離座，也整衣入座了。
王勃寫下的《滕王閣序》，千年傳頌。文中的「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確是這裏的美麗風光。今日的滕王閣，在南昌市贛江的東岸，現在看到的建築物並非唐代的產物，而是一座考究的復原版。滕王閣因事故倒塌，重起了又倒，我們看到的滕王閣是第二十九次重建起來的。或許，只要《滕王閣序》一直流傳，這座樓閣便會永遠存在下去。
夜晚的南昌，屬於現代都市的燈光勾勒出城市的輪廓，秋水廣場的音樂噴泉隨着節拍，噴出水柱。贛江東岸是滕王閣，西岸是城市新區紅谷灘。置身贛江之上，南昌城的繁華就在一刻間穿越古今。
◆雨亭（退休中學中文科教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