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第揚：中國藝術家加入世界「天團」 是一種必然趨勢
柏林愛樂史上首位中國演奏家
暌違七年，柏林愛樂再度來到上海，展開為期近十天的「駐演」。此次與他們在上海逗留時間一樣令人矚目的，還有樂團中的中國面孔——今年早些時候，來自中國的中提琴演奏家梅第揚，提前結束了試用期，成為該團的終身首席，這也是柏林愛樂140多年歷史中首位中國演奏家。首次隨團回國演出，這位剛到而立之年的藝術家既興奮又淡定，面對媒體的聚焦，他直言，自己並不能算「突破」的第一人，而中國音樂家在世界舞台「突破」是一種趨勢，「這種突破一定會越來越多。」 ◆文：香港文匯報 記者 張帆
考入柏林愛樂後，這不是梅第揚第一次來上海演出。2022年，他應邀參加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季開幕演出，讓很多觀眾記住了他高於年齡的老成。而放下樂器的他，亦有大男孩的率真，甚至有點「潮」。參加發布會時，穿着一雙跑鞋的梅第揚站上台去，第一句話就是「終於可以說中文了，很驕傲、很自豪、很開心。」他坦言，很久沒有在內地駐留這麼長時間，演出之餘一定要帶着隊友們好好逛逛。
在滬期間，梅第揚將參與柏林愛樂的四場交響樂演出，包括兩場與王羽佳合作的音樂會，演繹普羅科菲耶夫《降D大調第一鋼琴協奏曲》和貝多芬的《G大調第四鋼琴協奏曲》。今年是施特勞斯誕辰160周年，為了致敬這位偉大的作曲家，音樂會還將特別呈現其創作巔峰期作品《英雄生涯》。梅第揚認為，這次駐演的曲目編排非常好，可以說盡情展現了柏林愛樂的優勢和誠意。像拉威爾的《波萊羅舞曲》，如果不是好的樂團和樂手，是不願意演這個作品的，每個人都有獨奏的部分，很符合柏林愛樂單兵素質強的水準。另外還有勃拉姆斯《第四交響曲》。除此之外，他還應邀參與柏林愛樂勃拉姆斯室內樂團音樂會，演繹門德爾松的雙中提琴五重奏和勃拉姆斯的六重奏。
想帶樂團夥伴去吃澆頭麵
在同齡人都好動愛玩的年紀，來到素以沉穩、縝密、嚴謹著稱的德奧音樂之鄉，又加入了「天花板」級的樂團，是否會有緊張和不適？
面對很多次這樣的發問，梅第揚臉上還是洋溢着笑容，說到動情處還會哈哈大笑。在他眼中，柏林愛樂裏的隊友，就是一幫和他一樣的古典音樂狂熱愛好者，「很幸運能夠遇到這樣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我第一次在這個樂團裏面拉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樂團的能量實在是太了不起了，每個人對於音樂的這種追求，真的都是想做到百分之百，甚至於百分之二百。」
加入頂尖名團 只是「一個開始」
隨着相處時間日久，梅第揚還和很多外界曾傳言很有個性、很難被說服的藝術家們成為朋友。他說，加入後的第一場音樂會，就讓他清楚知道，這個地方很純粹，是可以真正做音樂的地方，接受各種各樣的性格，甚至也需要各種各樣不同的性格。更令他欽佩的是，每位柏林愛樂人都有強烈的集體榮譽感。所以，柏林愛樂的單兵素質極強，甚至說最強都不為過。但是，當大家坐到一起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弱化自己的重要性，每個人都學會了怎麼去襯托其他人，讓這個樂團變得更優秀。「我認為，這也是樂團這麼多年成功的一個必要因素。」
如今的梅第揚，在柏林愛樂也已從「忐忑」進階為「享受」。因為他還發現：「團裏的音樂家們也都是人，他們也希望愉快工作、享受生活，我們追求的東西是一樣的，事情一下子就變得簡單了。」這次來到上海，梅第揚做足功課要當好導遊、「導吃」。「他們已經問了我太多關於吃方面的問題了，我不是上海人，所以我也是帶着一種共同去探索的心態來到上海，上海的本幫菜非常有名，我一定會帶他們去吃上海紅燒肉。然後我要帶他們一定要去吃一下澆頭麵，讓他們知道不是只有意大利麵。」
2022年，經過了四輪嚴苛考核，梅第揚加入柏林愛樂成為中提琴首席。此前，這個職位曾空缺三年。在柏林愛樂140多年歷史上，中國音樂家與之距離最近的一次，是指揮家黃貽鈞先生曾應卡拉揚邀請，前往柏林指揮過三場音樂會。而獲得樂團正式職位的中國音樂家，梅第揚是第一個。指揮家余隆曾形容這「不亞於中國出了一個世界級球星，加入頂級俱樂部。」在加入柏林愛樂之前，梅第揚已經是德國名團慕尼黑愛樂樂團的終身中提琴首席，同時也是該樂團史上的第一位中國首席。
憶起這些被無數人羨慕的輝煌經歷，梅第揚沒有忘乎所以，而是恍如古典主義時期的音樂，沉穩、縝密，又不失熱情激昂。他認為，嚴格來說，自己並不是那個所謂「突破者」。年少時，他一直以郎朗、王羽佳、王健等為偶像，他們都毫無疑問是當下世界頂端的音樂家，他們也在他們的時代做到了「零的突破」。所以，他更願意把自己看成「一個開始」。
梅第揚說，一方面，藝術無國界，僅以柏林愛樂為例，就有來自32個國家的藝術家。就在前不久，中國圓號家曾韻也已確認成為柏林愛樂的終身圓號首席，他已經在期待與這位學弟同台。更進一步說，他認為，越來越多的中國藝術家加入柏林愛樂或者其他世界名團，是一種趨勢，甚至是必然的事情。「因為中國好的音樂家越來越多，這種突破一定也會越來越多。」
Tips給後來者：保持熱愛 做好自己
在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就成為世界頂尖樂團的首席，梅第揚的成功，對於正在學習音樂的後輩們來說，是極大的激勵。不過，問起他的學琴心得，他並沒有過多地談技術。「我覺得要學會的是做好自己，一步一步來，千萬不要急於求成。」
梅第揚認為，音樂是一條很長的路，每個人、每一瞬間都是一個進步的過程，除了技術上的進步，還要注重在體魄、思維、文化等多方面修養的積累。「因為音樂是一門藝術，你需要有文人的氣息，要有強壯的身體，才可以勝任今後面臨的無數的比賽、音樂會、旅行，這些其實是很折磨人的事情。」
「我覺得對於正在學習音樂的琴童們來說，不要喪失對音樂的熱愛，記住自己每一天其實都是在做一個更好的自己就夠了，不要去學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