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園/雨打新荷\蓬 山

  夏日的上野公園,滿目葱翠,櫻花季的喧囂早已遠去。不忍池被荷葉擠滿了。雨淅淅而落,在一個個荷葉上匯聚融合成大水珠,直到將荷葉壓彎,倏然掉進水裏。

  櫻花最動人的時刻,無疑是「櫻吹雪」。微涼尚存的春風吹過,柔弱的櫻花簌簌飛揚,將物哀淒美展現到了極致。這是風的功勞。荷葉的絕配,卻是雨。「綠葉陰濃,遍池亭水閣,偏趁涼多……驟雨過,珍珠亂撒,打遍新荷。」元好問見此,不禁讚嘆:「人生百年有幾,念良辰美景,休放虛過。」即便夏去秋來,荷葉不再圓滿,濃綠淡去,「留得枯荷聽雨聲」依然是秋日一景。

  想來,花草樹木,似乎都與不同的天氣搭檔結對,比如桃李春風,梧桐秋雨。「桃花依舊笑春風」,「杏花春雨江南」,「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分別是不同花色最動人的時分,各有對風、雨的偏愛。自從「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一出,千年來,誰敢在霜露面前,與蒹葭比拼詩意呢?至於梅花與雪,簡直是詩人們最愛嗑的「CP」,「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雨打芭蕉風吹竹。堪與雨打新荷媲美的,就是雨打芭蕉。「芭蕉得雨便欣然,終夜作聲清更妍。」「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芭蕉何嘗有愁有欣然,點點滴滴,都是人的思緒的落灑。荷、芭蕉、梧桐的共同點是葉片肥碩,恰似敞開的心扉,給了落雨足夠的交流腹地。

  又有詩人特意作了比較:「荷葉滿池鳴夏雨,珠璣亂撒翠槃中。郎官側耳成清聽,聲比芭蕉竟不同。」芭蕉、梧桐往往在庭院,在牆角一隅,高大濃密,遮窗蔽戶,快意少、愁緒多。而荷葉多是滿池連綿,供人觀賞,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嘈嘈切切,唯荷葉能演繹得最好,心境便容易敞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