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視窗】外師造化 中得心源
《論戲曲表演教學中的「口傳心授」法》一文的作者冉常建認為模仿是演員掌握程式技術的重要手段。經過數百年的積累，中國戲曲保存了各行當的精湛程式和技術方法。通過示範與模仿，學生可以快速掌握戲曲的程式技術。但在身體示範時，教師藝術水準的高低，「口傳心授」是否到位，對學生能否順利掌握程式技法至關重要。京劇武生王平曾回憶王金璐授課時的情景：老師傳授必須準確、規範和細緻。這裏需要特別強調的是，不但包含口頭表述的準確，更指老師示範的動作規範、合乎法度。如形體教學，它的一戳一站、一招一式都是很有講究的。就站法而言，王金璐老師曾教給我們這樣的口訣「雙手叉腰、一低一高、後肩略起，方能受瞧」，那麼，一低一高是怎樣的，後肩略起，起到什麼尺度，這不但要老師做出示範，而且要一一講述明白，甚至當學生模仿練習的時候要上手幫學生擺好正確的姿態，準確地告訴學生那一塊肌肉是什麼感覺。所以，優秀的教師不僅要給學生做出準確的示範，還要講清楚動作的要點、勁頭。
至於「心授」，冉常建指是通過啟發、暗示等方式來傳授藝術的真諦。「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藝術家學習、創造的必由之路。只有得之於心，才能在實踐中應之於手，達到心手合一的境界。在藝術傳授中，初級的形式模仿比較容易，高級的神態表現比較困難。學生在形式韻律的模仿或人物神態的表現等方面不能達到教學效果時，教師就要借助「心授」的方法。在「心授」過程中，傳授者注重心靈的啟發，使學生感悟藝術的奧妙、秘訣和法門。傳授者用具有啟發性的言語或行為，使學生用身去感、用心去悟，領會其中的言外之意。京劇大師余叔岩授課時不讓學生做筆錄，而強調以心傳心，主張用心領悟。他的學生孟小冬學了《洪洋洞》後，準備演出這齣戲。
孟小冬提前來到後台化好了妝，興奮地等待着演出。余叔岩看到後，走到她跟前說：「楊六郎快死啦！」這一句猶如禪宗傳法的偈詞，讓孟小冬頓悟到人物此時此地的處境，演員要從興奮的心理狀態轉入瀕臨死亡的心理狀態，從而在表演境界上有了新的提升。為了讓孟小冬更接近楊六郎臨死前的樣貌，余叔岩讓孟小冬洗去濃妝後，為她重新化了淡妝。「余叔岩僅在孟小冬臉上敷了一層粉，又在眉眼與額頭上淡淡抹上一點脂，然後用熱手巾住臉上一蓋，就定妝了。」隨後，他叮囑孟小冬說：「記住，這一把熱毛巾很重要﹗」這種「心授」的方法是一種暗示、啟發，對於學生領悟和表現人物臨死前的心境具有特殊的作用。
◆文︰葉世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