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裏的文明之屬錦篇(上)】「五星出東方」漢代織錦護臂 一語驚天下
編按：北京演藝集團創作的舞劇《五星出東方》，將在香港首屆「中華文化節」震撼亮相。舞劇圍繞着1995年在新疆出土的「五星出東方」漢代織錦護臂為主題、以曼妙的舞蹈和令人驚艷的舞美設計，講述這個被列為首批禁止出境文物背後的故事。事實上，這個載有兩千年前「讖語」的織錦，自出土以來，縈繞的謎團就一直不曾間斷。這塊織錦的主人是誰？如此複雜的織錦是如何織就的？又如何出現在了西域邊塞？「五星出東方利中國」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香港文匯報記者通過多方採訪，將一一為您解答。
1995年10月，經國家文物局批准成立的中日尼雅遺址學術考察隊，在遺址北部偶遇部分裸露在外的漢代木棺。經搶救發掘，一面保存完好的織錦，出現在考古專家的眼簾。這面織錦不僅靈禽瑞獸具備，其中「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幾個繁體漢字，更是令在場的中外專家們無不嘖嘖稱奇。這些繁複的圖文是通過經緯編製的方式呈現出來的，這也從側面為中國漢代提花製造技術的頂峰時代提供了研究樣本。◆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李陽波 西安報道
「這塊織錦長18.5厘米，寬12.5厘米，別看它並不大，但經密每厘米達到220根，緯密每厘米達到48根，而且還是用5種不同色彩織成的。」2022年12月30日，「錦繡西域 華美之疆——新疆文物精品展」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文物陳列廳開展，來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的講解員排孜來提·圖爾洪，成了當天現場最忙的人。面對「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織錦護臂（複製品）展櫃前一批又一批的參觀者，排孜來提·圖爾洪一遍又一遍地講述着這塊織錦的傳奇。
「這塊織錦為五重平紋經錦，是古人射箭時保護胳膊用的護具，其所用面錦色彩絢爛，非常珍貴。」排孜來提·圖爾洪告訴記者，古代工匠在祥瑞雲氣紋樣間，精妙織出鳳凰、鸞鳥、麒麟、白虎等瑞獸圖案，以及「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吉祥小篆文字，顯現出漢代織錦設計製作的匠心獨具和高超技藝。
排孜來提·圖爾洪同時表示，「五星錦」以白、青、黑、赤、黃五色絲線織造，對應「五星」的吉祥語和星紋設計，呈現與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密切關聯，表達祈佑祥瑞的寓意。
據推測織錦還有後半段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織錦護臂最引人關注的，當屬「五星出東方利中國」這句吉祥語。這出自西漢史學家司馬遷的《史記·天官書》：「五星分天之中，積於東方，中國利；積於西方，外國用（兵）者利。五星皆從辰星而聚於一舍，其所舍之國可以法致天下。」與「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文字織錦同時出土的，還有一件「討南羌」織錦殘片。經比對，是從「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織錦相同的錦料上裁剪下來的一部分。
「這件織錦護臂是中國古代紡織技術最高水平的體現。」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館長于志勇2023年在陝西考古博物館出席活動時曾表示，「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織錦護臂上的吉祥語文字是中國古代天文星占的術語，其中「五星」指的是水木金火土，「東方」指的是天穹的位置，「中國」在漢代指中原的地域概念。結合史料及其他出土文物，錦文連續應為「五星出東方利中國討南羌……」
五星天象曾有多處記載
水木金火土五星，在中國古代被分別稱為歲星、熒惑星、填星、太白星和辰星。古人認為，五星同時出現於東方天空，即「五星連珠」或「五星聚會」現象，則對中國有利。據《天官書》《漢書》《張耳傳》《漢紀》等籍記載，漢元年十月，曾出現過五星連珠的天象：「漢之興，五星聚於東井」。
若依史書記載和時間軸進一步探尋可知，「五星出東方利中國」吉祥語可能與西漢的趙充國將軍有關。西漢時，生活在甘青一帶的西羌，常常與匈奴聯盟進攻漢朝邊境，《漢書·趙充國傳》中就曾記載了西漢王朝討伐西羌的一次戰爭。
根據史書記載，漢宣帝時，先零等羌族部落聯合反漢，老將趙充國領兵伐羌，恰逢五星連珠天象出現，漢宣帝認為是天降祥瑞，於是頒詔曰：「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戰者吉，弗敢戰者凶。將軍急裝，因天時，誅不義，萬下必全，勿復有疑。」
有專家表示，「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織錦護臂上的這句吉祥語，是西漢中央政府祝祈討羌行動的順遂和四夷臣服，以期「與天無極」，系祈寄祥瑞之詞。「五星錦」銘文與史籍記事脗合，把天文、史實和古人的陰陽五行觀念等巧妙融為一體，並且出現在遠離中原的尼雅遺址，深刻揭示了漢朝開拓西域後絲綢之路經濟文化的繁榮歷史脈絡，也側面反映出各民族在兩千年前就進行了深度交流交融，亦生動展示了中華文明的豐富內涵和特殊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