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寶塔糉的靈魂餡料
伍呆呆
幾天後就是端午節，回深圳辦事，臨走時妹妹拿了她包的糉子讓我帶回去吃。
帶回家的糉子自然是等不及到端午節那天才吃的，第二天便蒸了兩隻做早餐。蒸好的糉子熱騰騰、香噴噴的，拆開碧綠的糉葉，黏滑的糯米才入口，眼睛便禁不住酸澀，淚水頓時蓄滿了眼眶，因為此刻口中瀰漫的糉子香，竟是我無比熟悉的、屬於媽媽獨有的味道。
媽媽是我女兒的奶奶，妹妹是女兒的姑姑，她們是與我沒有血緣關係的至親。
包糉子對於我來說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之一。媽媽做得一手好菜，包糉子自是不在話下，她包的糉子味道比大多數人好，甚至超過許多酒店大廚。每年臨近端午節（在我們家，端午節前一兩個月都算是「臨近」了），媽媽就開始準備包糉子的糯米、五花肉、香菇、板栗、瑤柱粒、花生米、去殼綠豆等……媽媽是土生土長的老廣州人，包的自然是廣式糉子，她的手很巧，包的多是五角糉。五角糉除了底下小長方的4個角，背上還鼓了一個小角，媽媽說這叫寶塔糉，「寶塔」有「寶」，意頭自然也是好的。
當然，媽媽喜歡包寶塔糉，除了她覺得寶塔糉的意頭好，亦因為寶塔糉的個頭大，要包出有5個角的「寶塔」，通常得用四五片糉葉，包的餡料多了，寶塔糉就成了廣式糉子裏的「巨無霸」。媽媽包的寶塔糉每一個都有一斤多重，吃得精緻一點的人家，全家人吃一個或許都會嫌多，但媽媽包的寶塔糉因為味道好，無論是自家人還是「蹭吃」的親戚朋友，幾乎人人都能獨自吃完一整個。
妹妹告訴我，媽媽包的寶塔糉與別人包的不同之處在於她的「靈魂餡料」，除了在糯米中加入更多的無殼綠豆之外，醃五花肉的五香粉亦是她秘製的。我想，除了這些，大抵還有媽媽一面包糉子一面絮絮叨叨講的那些過去的故事，那些故事也是糉子的一部分，像餡料一樣被媽媽包在糉葉裏。
我不會包糉子，或許是因為我不大喜歡吃糉子，尤其是內有肥肉的肉糉。於是每次包糉子，除了寶塔糉，媽媽還會另外為我包幾個白米糉或鹼水糉，就像平常做飯時她會根據大家的體質煲各種不同的湯一樣。
去年端午前最後一次吃了媽媽包的糉子，她便去了天堂。所幸，妹妹的手也和媽媽一樣地巧，她包的糉子也有媽媽的味道。和媽媽一樣，節日未到，妹妹也會包了糉子讓我拿回去吃。
吃糉子時耳邊會響起一些關於「文化傳承」的聲音，想到識字不多的媽媽，她哪裏懂得文化傳承的道理，她教會了妹妹包糉子，讓我們一直在媽媽的味道裏感受愛，又何嘗不是一種真正的文化傳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