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裏行間】《塘西》是三及第？
黃仲鳴
有學生攜商務版《塘西花月痕》來，說：「有評論說這是三及第小說，你認為是嗎？」並出示該評語說：「這部書還有一項價值，是它的『三及第』文字體裁，以文言文、白話文和粵語寫成。早年香港報紙湧現很多三及第文章，後期寫得最出色的是高雄（筆名三蘇、經紀拉、旦仃、石狗公、許德、史得、小生姓高），他寫的三及第『怪論』最出色……」
《塘西花月痕》的「價值」是否三及第？正如學生所言，他翻閱之後，發覺三及第味道甚微。素來為三及第下個定義，實在沒有「權威」出來一錘定音。我雖將之分為狹義和廣義兩種，但狹義者，三種語言分布如何？各佔多少？而「廣義」究竟「廣」到什麼地步？一兩句粵語辭彙，就算合乎三及第了？
曾在網上看到這樣一篇文字，認為要做好三及第文章，有一點是必須的：「對於廣州話的歇後語、市井俚語、新潮名詞，乃至於江湖切口等等，不止瞭若指掌，更要驅役自如。」
由此而觀，羅澧銘的《塘西花月痕》確具三及第這一特色了？例如第一集第一節，便有不少「塘西術語」，如「老舉」「琵琶仔」「擺房」「大寨」「掛號」「埋席」……如非過來人，又焉知這麼多的術語？而這些「術語」，是粵港語，將這些粵語詞彙溶入白話文、古文這碗三及第粥裏，是否就是三及第文字？且看這一段：
「仇翁……開始流連花酒，連娶幾個妾侍，帶兩個『琵琶仔』上街，希望多生子嗣，畢竟事與願違，妻妾皆『弄瓦』而不『弄璋』，有『瓦窯公』之稱，尤其是這班夥計，感到無限的快慰，譏諷他『周身外父相』，從前辦顏料賺錢太多，現在應該做多幾批『蝕本貨』……」
行文中夾雜的廣州詞彙和「塘西術語」，非粵語人有幾個懂得？即是這算不算三及第文體？
我們再看看這段文字：「英雄莫問出處，落魄莫問根由，好多撈得風生水起之人，如果揭佢隻底睇下，亦唔係個個一出世就老豆大把水頭者，反之，在市井浮沉之輩，亦有好多伏虎藏龍，不過未能際會風雲，飛黃騰達耳。」
這出自高華（江之南）的《豬肉佬光榮史》，這段引文應是極合三及第文體，文言、白話、粵語夾雜其間，並無不順不妥，以此而觀《塘西風月痕》，它的三及第文字，豈非優勝得多？另如高雄的《經紀日記》：「汝現在始謂渠靠不住耶？」一句之中，已含三語在內，這當然比《塘西》更符三及第文體。
這個問題，值得再三思，但將《塘西花月痕》定為廣義的三及第可以嗎？這或可歸入內。《塘西》主要是沒有粵語的口語化、助詞穿插其問，如上引《豬肉佬光榮史》中的「撈」「佢」「隻底」「睇下」「唔係」，故驟眼之下，《塘西》不能稱之為三及第文字，是乎？希有識者能以教我。老生這廂有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