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見錄/「十元咖啡」有什麼\胡一峰
南京有位賣「手沖咖啡」的阿姨突然火了。從視頻上看，她的「手沖咖啡」製作程序是剪開三條速溶咖啡，倒進塑料杯，打開暖水瓶，熱水沖開，封口。整個過程，除了塑封機勉強可算自動化流水線外，無不散發出樸實無華的家常氣息。「手沖咖啡」每杯售價十元，有人說便宜有人說貴，但阿姨的小店成了打卡的熱門，據說還有人乘高鐵前去買咖啡的。對此，有人大呼看不懂。速溶咖啡在超市裏很容易買到，熱水也不稀罕，何以經阿姨之手便有如此魔力呢？
其實，魔力還就在其中。如有的網友所說，阿姨明碼標價，沒有噱頭，更不搞「科技加狠活」。還有的網友說，這杯簡樸的咖啡讓人想起小時候的感覺。二○二三年《咬文嚼字》雜誌評出的「十大網絡流行詞」中有「情緒價值」。我想，這才是南京阿姨的主營業務吧。十塊錢，買的不是咖啡，更是好感覺，其中包含了信任、誠實等給人帶來正向體驗的價值。
十元咖啡讓我想起一個民間故事。據說，乾隆微服私訪，走迷了路又淋了雨，進了一戶農家避雨。主婦家貧，只能以菜葉、剩飯和豆腐煮了一碗湯泡飯給他。又餓又凍的乾隆喝後精神大振，問美味何名？主婦答曰：珍珠翡翠白玉湯。乾隆回京後，依然念念不忘。這故事當然是假的。有的版本還把主角換成朱元璋或慈禧太后。少年慈禧雖吃過苦，終究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勉強說得通。朱元璋不像乾隆出生於帝王之家，小時候做過乞丐，類似的「美味」應該不會少吃，怎會嘗不出來這「童年的味道」呢？但不論乾隆、慈禧還是朱元璋，從珍珠翡翠白玉湯裏獲得的都是情緒價值。
作為普通人，我們可能難以經歷上述故事裏三位「天下共主」的大起大落，但「內卷」的生活、內生的焦慮、內耗的精神，時時刻刻催促我們去尋找正向的體驗，只需十塊錢就能得到，怎不讓人趨之若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