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裏行間】《胡椒》這份小報
黃仲鳴
有學生淘得一份《胡椒》，閱後對我說：「看不出是漢奸報呀！」這份《胡椒》，乃1931年1月21日出版，為「第一百零九期」，一紙四版，捧汪精衛言論少。我說：「一期半期，不能證明它是『何方神聖』。」
《胡椒》是捧漢奸汪精衛的小報，內容來自李家園的《香港報業雜談》。這部書內有關小報的消息不少，在授香港新聞史時，是我向學生推薦的讀物。《胡椒》是漢奸報的說法，亦來自李家園。
李家園是誰？我曾在本報專欄根據當年和他相熟的朋友的「供詞」，確指是老報人湯仲光。湯曾任《天天日報》老總，《星島晚報》「香港雜談」專欄作者。《香港報業雜談》的文章即來自這專欄。
《香港報業雜談》確有《胡椒》的資料，指它的出版人叫做林柏生；惟查維基百科，可沒說林柏生曾出版《胡椒》，只說主理過《南華日報》。在這一期的《胡椒》報頭左側有「南華日報附刊」字樣，這可能引起讀者的「誤會」，以為先有《南華日報》，才有《胡椒》。
其實不然。
據李家園說，林柏生家非富有，幸在廣州嶺南大學讀書時有一位姓鄺的同窗，乃富商之子，於是寄鄺籬下；但非長久之計，本身對政治有興趣，又有野心。當其時也，1920年代，小報十分發達，其中有一份《探海燈》，以政海秘聞為招徠。林柏生一看，認為自己的「秘聞」更多，於是鼓吹鄺同窗辦了一份《胡椒》。胡椒者，體積雖小，惟夠辣也。李家園說：「憑林柏生在政壇上的活動，他也認識一些政客，當這些政客失意時，也巴不得有些地盤讓他們發洩一下烏氣，大爆政敵的黑幕，所以《胡椒》小報一出，凡與汪精衛一派不和的人，都被大肆攻擊；反之，和汪精衛同一鼻孔出氣的人，則大捧則捧，對汪精衛、陳璧君夫婦，自然捧到天上有，地下無了。也可以說，捧汪（精衛）正是林柏生辦《胡椒》的真正目的。」
李家園又指：「政客辦報，目的無非也是這樣，而今，有人出錢辦報來捧自己的場，汪精衛及其派系的人，對林柏生自然另眼相看。」林柏生遂走上漢奸不歸之路。後來，汪精衛認為《胡椒》是一柄匕首，難以大展拳腳，於是出資開辦《南華日報》，這份《南日》，有電訊、港聞、社論、副刊，形式與當時的《華字日報》《循環日報》《華僑日報》《工商日報》類同，1929年出版，林柏生順理成章成了社長，是汪精衛身邊的大紅人。因此，《胡椒》成《南日》的「附刊」，是後來的事。
可惜，《南華日報》《胡椒》這些報紙俱已難尋了，欲窺其「漢奸路程」，還須努力挖掘出土。就這份《胡椒》而言，頭條是〈林語堂之有聲電影觀〉，作者署名「花落」，不知何許人也。這篇文章和林柏生任汪政權宣傳部長有關，內情如何，還須深入研究。
1945年抗戰勝利，1946年，林柏生難逃槍決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