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憑闌處】初夏的風
童 心
香港的風,是春與夏最好的分隔符。
陽光很好的上午,走在高士威道上,一邊是剛剛開門不久的雜貨店,一邊是維多利亞公園。這個時節,在沒有遮陰的人行道上,陽光撫摸脊背,暖和、溫和,久了會有一點點熱氣,但並不猛烈;倘若在轉角處或是過馬路,立在陰涼處,卻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涼爽。風就在這個時候不疾不徐地來了,那麼悠悠然,讓人感受到一份從容。這是初夏,沒有了春日的粉嫩和柔軟,沒有了東風乍起的追趕和急迫,一切那麼舒展。風中飄盪着海水的味道,淡淡的鹹、淡淡的澀,卻像是有一份踏實注入心頭,腳下滿是力量。
午後,去九龍塘。在城市大學和又一城之間的路口等紅燈。陽光濃烈的達之路車來車往。手裏提着兩包書,等得稍久一些,便開始急躁。而就在這時,風來了。那濃烈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再抬眼,連幾十米開外的大榕樹,都似向我張開了臂膀。再看看紅燈,便怎樣也生不起氣來。穿過馬路,走到香島中學,教室裏,20名中四學生已經齊齊整整地在等我了。我在黑板上寫下這一天少年作家班的主題:春江花月夜。有位同學笑着說:「老師,現在是夏天了吧。」我連連點頭,問他是如何界定兩個季節的。他答道:「天氣開始變熱,卻也不是炎熱,而且吹的風好有力!」真是師生心有靈犀。
初夏的風,並不會整日勁吹,沒有冬天的風那般張揚無拘。它落落大方又恰到好處,真是像極了一個教養頗佳的紳士,及時地撫慰你勞碌、疲憊又焦躁的心。只可惜,香港的初夏和初秋,都是極其短暫的,恰似那初夏的風,好快就逝去,無影無蹤。然後,炎熱的盛夏開始盤踞,城市也便愈發葳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