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閒不住的母親
李 愛 雙
母親回來小住的幾天裏，熟悉母親的人見到我總要說這句話：「你媽的身體很好呀！」那口脗帶着幾分羨慕幾分妒忌。這話讓我想起那年去珠海的那一幕：母親70歲生日那天，我和姐姐趕到珠海為她祝壽。母親下來接我們時是抱着小侄女，上去時我和姐姐爭着要抱小侄女。母親卻笑着拒絕了我們說：「你們都別爭了，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喲。」說完母親就走在前頭，我和姐姐拎着行李走在後面。才走到3樓，我和姐姐先後出現了喘息聲，拎行李的手也漸漸覺得無力了，就在這時母親來了，把我們手中的行李全攬了過去，並登登登地往上走，把我和姐姐都給驚怔在了那兒，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健康是福。回顧往事，母親的健康跟她一生的辛勞是分不開的。
父親在外地工作，只有在農忙或是春節時才會回來，因此家裏的一切全是母親一人操持。母親3歲沒爹5歲沒娘，這練就了母親吃苦的能力。當時父親的工資也就十幾元，為了撫養我們，母親是一閒下來就忙手藝活。她會做一種能透氣的竹凳，當時的家鄉有個工藝品出口——刺繡，而做這活的姑娘婆姨們得一直坐着，所以母親所做的竹凳很受她們的青睞，一張凳子5角錢，在當時夠我上一學期的學。母親還把做凳子的餘竹剖得細細的，一千支一捆，那些做香燭的商人就會來收購，一捆也是5角。除了手藝活母親還種得一手好菜，菜販子們會一大清早來敲我們家的門……母親就這樣用她的勤勞讓我們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進入中學後，母親開始籌蓋自己的房子，一閒下來她就到小溪裏摸石頭並挑到自己挖好的地基那，慢慢地地基填好了，並砌起了1米多高的石頭矮牆，為了能讓自己的房子早點蓋好，母親養了兩頭豬，種了好多菜，把不漂亮的菜葉浸在一個大水缸裏，那口缸裏什麼亂七八糟的食物都有，那一年兩隻豬賣得了好價錢。母親就用賣豬的錢買了木料、石塊，有了這些材料母親開始做土坯準備疊牆。母親是村裏唯一的高中生，村人有事總會去請教她，她是有求必應，漸漸地母親在村人的眼裏是一個大大的好人。母親疊牆搭架時，只叫了娘家兩個兄弟過來幫忙，卻沒想到好多村人不請自到，他們利用空閒時間過來幫忙母親，房子沒多久就蓋好了，這是連父親也意想不到的事。
母親是在爺爺過世後才到父親身邊的。一向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母親一天也閒不住，她聯繫到老鄉，把出口毛衣往家裏搬。我擔心她看不懂那些花花綠綠的線和圖案，就叫母親拿去還人家，可母親並不聽我的，直接把毛衣織成。或許是母親一生操勞習慣了，她沒有事做時就覺得慌。當出口毛衣漸漸沒人織時，老鄉也就不做這生意了，閒下來的母親突然像失去了什麼似的，整天軟塌塌的。正好大姐打電話說她懷孕了，母親趕緊丟下父親直奔大姐那邊去了，並且一呆就是3年。
我是唯一呆在父親身邊的孩子，當我懷孕時也把母親從大姐那給喚了回來。到兒子上幼兒園時母親已經56歲了，可她還是閒不住，天天去老鄉的裁縫店，別的老鄉是在店裏說古道今，而母親卻幫着老鄉做雜事，常常盯着老鄉縫衣服。突然有一天母親低價購進了一台舊縫紉機，從此以後母親跟它較上了勁，沒出一個月，母親就為我縫製了一套睡衣，雖然不是很合身，但有模有樣。母親在我身邊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的睡衣、毛衣根本不用我愁，可這樣的好日子沒有過多久就因父親退休，他們被小弟請到了珠海。
去珠海沒幾天，母親就吵着要回來，天天打電話讓我勸弟弟放他們回來。突然有好幾天母親不來電話了，這倒讓我擔心起來，趕緊去電。弟弟在電話那頭無奈地說：「我們的媽媽是一生都離不開她的勞動啊！」原來在弟弟的房前，有一大片開發商荒棄的土地，母親見着可惜竟然在那裏開荒種菜了。
我很想母親在我這多呆幾天，無奈弟弟催得緊，只好放他們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