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庭園擷趣

  若 荷

  去山東萊蕪參加吳伯簫散文獎頒獎典禮,住萊蕪賓館二樓一個向北的房間,一進門,就聽到了 「咕兒、咕兒」 的鳥叫,聲聲悅耳。放下行李,逕直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朝外看,呵,原來後面還有這樣一個庭園,它方方正正的,四邊樓房圍合,裏面假山綠地、小橋流水,應有盡有,彷彿一座袖珍的園林。

  園子裏有3條交錯的小徑,路面由不規則的石板鋪就,一條水渠寬約一米多,與之相鄰。在北方坐向是一座微型的假山。水渠中間橫跨着一塊長方形的條石,形成一座玲瓏的小橋,橋邊有太湖石,松樹、竹林分布於園角渠畔,錯落有致,形態美觀。太湖石千竅百孔;玲瓏剔透;松樹的枝幹層層疊疊,針葉茂密,猶如托着一片片綠色的雲朵;修長的竹林優雅動人,散發着溫婉的氣質。東南角有一個圓形的水池,水渠就與它連接在一起。在午後陽光的斜照下,這個水池是閃着亮的,打在東邊樓牆上的光線剛好分給它一束,這束光讓我看到了一股奔突的泉湧,以及圍繞着這股泉一圈圈漾動的波紋。泉,似乎吐水不竭,然而水渠並沒有滿溢,我不知道它們最終流向了哪裏,只是覺得花園雖小卻充滿了野趣,令人賞心悅目。

  在這裏,我還發現了一棵翹向水面的迎春,枝頭有零星的花綴在上面。幾隻鳥兒在草地上調整着步態,練習着聲音。離竹林不遠,有一棵雲杉,主幹已突破3層樓高了,馬上就抵達屋脊。還有兩棵樹,一棵是柳樹,另一棵像國槐,春光尚早,還沒有生發出葉片,垂下的樹枝虯勁彎曲,像一條盤龍躍躍騰飛。

  園子的西南角也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然而這個位置較為背陰,沒有得到陽光的照耀。沒有陽光的照耀,鳥兒也願意聚集在裏面,「嘰嘰喳喳」地在竹林翻飛。牠們是不是烏鴉?牠們降落在地面和樹上的時候,羽毛是黑色的,但當牠們飛翔起來時,翅膀邊緣會顯露出白色,尾翼像一面展開的小扇子,邊緣裝飾着一圈白色的花邊。

  我向上透過窗邊望去,古香古色的屋頂上,覆蓋着金黃色的簷瓦,每個脊角都有一個突出的飛簷。有的鳥兒嬉戲過後就落在屋簷下的琉璃瓦上,在這裏,牠們會瞇着眼睛靜靜地待上一會兒,在你以為牠們睡着了時,被棲落的另一隻鳥兒驚醒,然後再飛到其它的地方,在植物和屋簷的掩護下繼續作巢、生存,抵禦冬天的風雪。

  院子裏還有幾棵低矮的雞爪槭,它們的葉子鮮紅,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不會凋謝。帶刺的植物是加州的薔薇,現在還不到開花期,它們在冬日的色調裏融入,在鳥兒的喧鬧中沉醉。另有一些冬青樹,襯托着園子裏的美景,保持着冬日裏的生機。

  下午3點20分,太陽從西方照過來,照亮了東北角的竹子和雲杉樹。我低頭看着那個庭院,又發現了一朵開着白花的藤蔓。一隻灰色的喜鵲飛到了小橋上,牠來回走動,左右觀察,似乎沒有發現任何危險,突然做了一連串撲動的動作跳到水邊的石頭上,身體幾乎垂直地懸掛在那裏,我擔心牠會掉下來,正準備透過窗戶發出警告,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喜鵲已經拍動翅膀飛走了,原來這是牠們汲取水喝的一種方式。

  這一晚非常安靜。第二天早上,鳥群中一隻鳥率先鳴叫起來,「啁啾啁啾」、「啁啾啾啾啾啾啾」, 持續了幾十秒鐘,然後又恢復了寂靜。牠不會去睡回籠覺去了吧?就像我們年輕時那樣。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如雨的鳥鳴從窗外撲撒進來,各種各樣的鳴聲攢在一起,彷彿就要進行一場集結賽。我看了看窗外,發現外面有光,不僅僅是天光,還有被鳥兒叫醒的燈光。

  午餐時,跟朋友聊起來,他說那些鳥兒是八哥,不是烏鴉,但不排除有其它鳥類進入這個幽靜的園所,就如那隻獨自飛來找水喝的灰喜鵲。總覺得不可思議,這還是我第一次遇見八哥。這麼大一群棲息在一個園子裏,自由自在,牠們可是被古往今來的愛鳥人嬌慣地養在籠子裏的,並癡迷於牠們的「學舌」。八哥的歌聲是多變的,因為牠們擅長模仿。事實上,八哥是一種野生鳥類,至今無法進行人工繁殖,也就是說,牠們一直以來都沒有通過人工技術繁殖過,只能依靠野外繁育長大。儘管牠們被關在鳥籠中,但山野才是牠們的樂園和家園。牠們通過這種方式來繁衍後代,向人類傳達牠們的不屈和倔強。

  那一刻,我打開了那扇窗,一陣風吹來,把我的目光又帶到了那座小橋上。在北方的冬天,我看到了一種前所未見的景象,與鳥兒、與樹聯繫在一起,「噍噍、噍噍」「咕兒、咕兒」「喳喳、喳」 ……有聲有色,毫無矯飾。在我心靈的世界裏,那些微小的、開放着的小黃花、小白花,那些柔軟的枝條,都是預示季節即將展開的序幕,萬象更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