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玉言/兩個小時的遺憾\小 杳
近日,從《大公報》發現一則報道:「已有八年沒來香港舉行演唱會的蔡琴,將於五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在紅館舉行兩場『蔡琴《好新琴》香港站演唱會』」──作為一個資深「琴粉」,人雖不在港,也無可能專程親赴香港現場聆聽,但還是心動不已,嚮往不已。報上提到八年前蔡琴在港的那場演唱會,那年我在港,就在現場。
好的歌聲是有氣質的。N多年前一聽蔡琴的音色蔡琴的歌就喜歡得不可收,一直喜歡到現在,從未「變心」過。她音域沉厚寬廣,音色富有磁性,委婉低回,如一條大河緩緩流淌,波瀾不驚。她大氣優雅,平和知性,不飆高音不炫技不花哨,每一首歌經她唱來,都充滿故事感,有一種古典的浪漫,一種淡雅的感傷,一種波瀾不驚的沉靜。歌聲徐徐展開在你面前,或娓娓道來,或滴滴滲入心懷,或浩浩蕩氣迴腸,讓人沉醉、讓人動容,不着任何渲染卻已然色彩斑斕。其獨一無二,無人能模仿、無人可替代。
說來也蠻有趣,我自己的聲線與蔡琴特別搭,唱蔡琴的歌感覺極其舒服,所有的歌都不用調key,按照蔡琴的原調唱就好了,一點都不累。每有唱歌的機會,必用蔡琴的歌開場開喉,穩穩進入角色,迅速找到感覺。即使經久不唱,但凡用蔡琴的歌打場,快速開嗓,一歌定場,必得彩頭。所以,只要list有蔡琴,心裏就有了譜。儘管其他歌星的歌也都能拿下,唯有蔡琴的歌不論我身體、狀態處在任何情況下,始終能夠確保唱歌水準。
記得大學師妹剛入學時幫她收拾好宿舍,晚上幾個同學坐在樓頂平台乘涼,我唱起《恰似你的溫柔》,唱完她們都沒說話,卻傳來輕輕的唏噓聲……不知觸動了女孩子們心底的什麼心思,青葱歲月自有的故事吧。大約十九年前,在泉州出差。正逢中秋節,我唱起《明月千里寄相思》,煒姐淚光閃閃,夜半大家各回房間休息,大姐給我發短訊「你婉轉優美的歌聲,讓我們深深記住了這個難忘的中秋之夜……」這些令我們沉醉的,都是蔡琴的歌。
好的聲音會加持好歌,讓人有沉浸感、代入感,把自己唱成講述者、唱成曲中人。《庭院深深》讓人想起瓊瑤筆下的淒美,《缺口》的繾綣憂傷令人心痛,《銀色月光下》唱出一幅大漠月出的畫面,《被遺忘的時光》像一部黑白老電影,《讀你》深情款款,《出塞曲》大氣磅礴……
好聲音是有標識感、令人尋味的。有的歌,經蔡琴翻唱演繹,便有了另一番味道。《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蔡琴的女聲版有絲絲淺淡的年輪感;無數人唱過的民歌《茉莉花》,經蔡琴的曼妙女中音點化,江南煙雨中有了山水明秀……
好歌唱着聽着,整個人舒展了,覺得自己好美。我曾買過一套蔡琴的音碟,有三盤。戴着耳機用很輕的音量播放,作案牘背景音樂,聊解窮經之疲累。去香港工作時,一大堆行李,我把這「無用之物」也隨身帶去,那時office在一個套間的小間,區區八九平米,同事笑稱「陽台辦」,港島半山的樓林撲面而來,很是逼仄。小小空間裏,蔡琴的歌如一道清涼,餘音繚繞。到港不久正逢中秋節,港台人士聚集,鼓動我上台唱歌,我唱了一首《你的眼神》,贏得滿堂彩,人們大喊「echo!echo!」那是我在港「首秀」。後來調到另一個部門,聖誕節前「娘家」部門找我到一個場合友情出演,我唱的還是蔡琴的歌,餘音未散,有人抱着一束鮮花跑過來合影。
二○一六年十一月,得知蔡琴要來港開演唱會,大喜。買了兩張票邀朋友一起去紅館聽現場。蔡琴本人一如她的歌,優雅大氣,亭亭款款,說話聲音低低柔柔。八點開始,沒想到剛過九點,同事打來電話叫回去加班。千般不捨一步三回頭地出來,想着不能讓票浪費啊,趕快給一哥們打電話,他火速打車過來,票給他接力聽。第二天他們告訴我,演唱會開到十一點多,特別精彩!我痛失兩個小時,這屬於蔡琴之聲的兩小時,是我在香港留下的遺憾之一,至今耿耿於懷。
當年曾寫下這樣一段話:盼來蔡琴——這麼多年,像一個暗戀者,安靜而痴迷地喜歡着蔡琴,她所有的歌幾乎都會唱。一直堅信能親眼看她的演唱會,果然今天赴紅館之約,雖然之前一場重要活動,之後加班,奔波三個地方,沒時間吃飯,隨後熬夜寫稿。但僅僅三分之一場的每一首耳熟能詳的歌,由蔡琴娓娓唱來,直撲心尖,感動得想落淚;端莊大氣的台風與幽默風趣的話語相映成趣。蔡琴,這麼多年,沒有白白愛你!」八年後,《大公報》再次傳來她的消息,如老友重逢,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