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殺戮 荒誕離奇
由香港導演黃精甫執導的台灣電影《周處除三害》,片方早前宣布內地映期延長至4月30日。伴隨着「爽片」「大尺度」「殺瘋了」等關鍵詞,該片至今票房已收逾6億元人民幣,觀眾給出8分以上網評。事實上,該片透出命運的荒謬。\陳安煦
《周處除三害》是一部犯罪公路片。與其說它尺度大,不如說題材新。內地觀眾習慣了男一號是正面人物。《周處除三害》的新奇之處是展示了邪教如何洗腦民眾、詐騙財物,以行善之名作惡的全過程,這是少見的。片中男主角陳桂林(阮經天飾)本身是通緝犯,本打算首惡必除,脅從不問,傳統「擒賊先擒王」「樹倒猢猻散」的敘事套路並未接着出現。令人意外瞬間又覺得合理的是,絕大多數信眾見到「(邪教)教主」已死,得知其隱藏身份是殺人犯,仍冥頑不靈不肯退場。片中浪子回頭、生死相搏、利器穿體等情節,觀眾已經在警匪片中司空見慣,而身為受害人仍執迷不悟,甚至淪為幫兇的設計,先是令人震驚,繼而覺得他們可憐可憎。
敘事有章法 角色鮮明
陳桂林一邊放生,一邊擊斃了每個不肯走的信眾,上演了武松血濺鴛鴦樓。
即使陳桂林是混黑道的,即使邪教不除養癰遺患,筆者看到這裏,也實在不敢認同「這是一部爽片」的說法。這和當年小馬哥血戰楓林閣的電影《英雄本色》完全不同。
提供情緒價值的電影,應該說,內地這個春節檔有更多更強的選擇。觀眾看了《周處除三害》之後,難免思量,在情緒價值和喜劇導入之後,電影怎麼講故事。
觀眾為該片買單,除了類型因素交足功課,追捕跳樓、香爐插眼、剃刀割眉等場面吸引眼球,更重要的是《周處除三害》講故事有章法,注重結構和呼應;人物動機明確,形象鮮明。
電影由男一號患肺癌破題,隨着情節推進,一次次讓觀眾生疑。陳桂林不是有絕症嗎?殺「香港仔」(通緝犯許偉強)怎麼能做這麼劇烈的運動?到靈修學院X光片顯示其症狀減輕,「教主」對絕症真有回天之功嗎?影片結尾前,女醫生揭開真相,命運的荒謬感一下子就出來了。這種反轉,讓電影的主題超越了「爽片」那麼簡單。
該片的呼應還包括開場講述陳桂林傳奇的黑幫小弟,四年後成了酒保,幫他照顧綁架來的醫生兒子。主題的泛音也體現在民眾爭搶從運鈔車灑落的滿地紙幣,然後排隊到派出所自首。在懸疑、緊張的氣氛中,影片還有機穿插了幽默,例如兩個跟班看着小美髮廊的燈光一關一開,豐富了觀影趣味。
蘊傳統觀念 結局留憾
荷里活有一句話:英雄就是以正義的名義使用暴力的人。「香港仔」和「牛頭」(通緝犯林祿和)十惡不赦,但陳桂林為民除害的動機純屬偶然,沒有道德高度和法律責任,挑戰「行業排名」(警方通緝榜)只因來日無多,「人死留名」,讓觀眾在善惡間感慨其命運。
觀眾對故事的認同,還來自人物身上帶有孝順長輩、扶危濟困的傳統價值觀。僅憑這一點,就不適合將《周處除三害》列為cult片(怪雞電影),因為後者往往挑戰觀眾理念。
盪開一筆,大家是否還記得西片《戰逆豪情》(又譯:《狂怒》,Fury)中,朝不保夕的美國大兵要求分享德國美女的場景。那個場景,盡見人性。陳桂林的轉變和大結局卻有些交代不足:一個刀尖舔血,生理健全的青年,全片沒有任何男性需求(絕症又不是絕育),最終得知患肺癌是謊言亦無怨恨憤怒,寬容大度。他的大徹大悟、雲淡風輕是從哪裏來的?
儘管影片存在若干bug(問題),但救髮廊妹和大結局回歸的情節,讓觀眾跟隨男主角體驗極致冒險,跳出重複日常的生活,然後回到了安全舒適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