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散為器/讀作家手稿\馮愛枝
每次到中國美術館看展覽,都會順帶去附近的北京三聯書店逛一下。除了琳琅滿目的圖書,這裏二樓專設有一排展櫃,展出三聯出版的重要著作及作家手稿,《傅雷家書》、巴金《隨想錄》和楊絳致編輯的便籤等手稿清晰呈現在讀者面前,極有見字如晤的親切。
許多寫作高手介紹經驗稱,研究作家手稿,是提升寫作水平的一個捷徑,琢磨為什麼改這兩個字,為什麼要把那兩個字顛倒一下,作者擦掉、替換之處,以及旁註和增補,都有他的思考。如美國文藝理論家波斯特所說,手稿作為原始件,更接近作者的創作意圖,能讓研究它的人從中發現「真實」文本的演化過程。
中國現代文學館曾舉辦過一次作家手稿集中展覽,劉心武的《班主任》、莫言的《透明的紅蘿蔔》、余華的《鮮血梅花》、劉震雲的《塔鋪》和舒婷的《致橡樹》等創作手稿悉數展出。從手稿可以看到一些寫作的細節,像劉震雲的《塔鋪》,原本寫的「風氣太壞」改為了「風氣恁壞」,「爸爸」改成了「爹」,修改後的文字讀起來更有鄉土文學氣息。小說中多處「的」「還」等字在斟酌後又刪去,則能感受到作家凝練精準的語言風格。
見字如見人,讀作家原稿字跡,還能窺見作家的隱私與性情。青年莫言曾是連隊的一名通訊員,一九八五年,他發表中篇小說《透明的紅蘿蔔》一舉成名。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看《透明的紅蘿蔔》的手稿說,寫黑板報是當時連隊通訊員的「必修功課」,他們那個時代的人瞧一眼莫言的字跡就看得出,莫言的字一定是寫黑板報寫出來的。筆者見過作家梁曉聲的創作原稿,鉛筆文字整齊規矩又剛硬有力,猶如作家本人的性格。
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果說作家的成稿是「魚」,那麼這些原稿則是展示打撈技巧的「漁」術。現在多數作家已棄筆改用電腦敲字,手寫稿件愈來愈少見,幸好出版社、文學館、圖書館和作家紀念館將這些原稿保存,給年輕人留下了以後學「漁」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