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記

  尚慶海 作家

  我小學升初中的前夕,一天放學回來,發現枕邊和床頭桌上的課外書全部沒了蹤影,我跑出去問母親,母親說都給賣了,我聽了氣得直跺腳,二姐悄悄告訴我,那些書母親沒有賣,只是藏了起來。

  星期天,趁着母親到地裏工作,我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母親的樟木箱底翻出了我「失蹤」的那些書。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拿走了我最想讀的一本,把其他恢復原位。拿走的那本書我小心藏着,生怕母親發現,晚上鑽進被窩裏打開手電筒看,看完之後壓在枕頭底下,早上醒來,再隨手翻翻,去上學的時候,把書藏在褥子下面。讀完一本,就換一本。

  有一天突然發現母親的樟木箱子落鎖了,一定是母親察覺了我偷書讀的行為。我假裝視而不見,按兵不動,安生了幾日。那天趁母親出去,我跑過去用手抓住那把鎖猛扯,異想天開突然把鎖扯開,但失敗了。經過我用幾天的觀察,母親身上沒有鑰匙,那麼鑰匙肯定就放在家裏,於是我又開始翻箱倒籠尋找鑰匙,找鑰匙比第一次找書費勁多了,鑰匙太小,方便藏匿,我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時間,挖地三尺,一周後終於在正屋香爐下方找到了。

  新一輪的偷書、藏書、還書大戲又開始上演,只是這次,我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

  直到那天教我的老師告訴我,我被鄉中心國中錄取了,母親笑逐顏開,鄭重其事地當着我的面打開箱子,把箱底的一疊書還給我。母親說,「你那麼喜歡看書,媽怎麼會捨得賣你的書,就是擔心你耽誤學習考不到重點初中,給,媽都給你保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