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隨境遷

  羅文華 香港銀行學會考試審核委員會委員

  住宅除了是居所外,還能產生哪些不可思議的關係?上月,我出席香港公共圖書館舉辦的「花雨弦歌」每月文學講座,由陳濟舟教授主講「漫談董富記和上海書隱樓」,由兩座宅聯繫到兩位作家,香港的董啟章和內地的王安憶和他們的兩本小說《天工開物·栩栩如真》 (2005)《考工記》(2019),便領會到這種關係。

  陳教授說「宅」作為一種活物,積極地參與小說和現實的感應模式,董啟章這樣描述父親、母親和車床;車床電源開關給按下,像起跑的野獸,躬着背,瞪直眼睛,在瞬間加速;她的手按在車床開關上面,她的手心突然感到顫動……它的顫動是友善的。

  王安憶的《考工記》的故事概要是,經過戰亂,世家子弟陳書玉跋山涉水,終於回到上海祖宅「煮書亭」。後來,一宅子的人都走淨了,留下無限的空間。上海解放,他主動把房子出讓給街道辦瓶蓋廠,而他自己則只住在老宅的一方小天地。2000年的時候,祖宅被列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由有關人員對藏書及傢具一一登記。

  兩位作者自我認同為工匠和文人。董啟章說:「我爸爸用物料和工具製作機器,我就文字來製作人物,也可以說,我把寫作視為一個文字工場。」王安憶亦說:「用方塊字,在紙上砌房子,這座房子,就叫做『文章』」。

  董富記最後結業,他只能裝出順應世情的安撫式的微笑,看着它在時代的邊緣消失。結業前,董啟章和父親一起在車床前合照。人與物,同時顯現和隱藏於歷史和文學之間。

  這次演講圍繞「人隨物隱,情似工彰」這個主題,來回答當承載着家族和個人記憶的房屋不再存在,個人又應該如何組織自我的情感和記憶。筆者期待香港有更多有歷史價值的建築獲得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