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鴻】蘭花撲鼻
魏以進
陽春三月總是在不經意間就來到了我們身邊，一場細雨過後，蘭花開了，像畫家的巧手把調色盤塗抹得均勻絢爛，引人注目，香氣更是撲鼻而來，把它最美的一面展示給我們看。
朋友家後面的園子裏種了許多蘭花，這兒一棵，那兒一株，既似兄弟，又像姐妹，擠擠挨挨的，親密無間，彷彿什麼語言都是多餘的。我喜歡蘭花，也試着在陽台上種過幾盆，可由於種種原因，最終都託付給了歲月。回過頭來看，還是缺乏耐心，功夫不到家，失敗是情理之中的事。
蘭花的葉子極具特點，翠色欲滴，一叢叢，一簇簇，好像要急着蹦出來保護它們的公主，早已分好了工，只等一聲令下，瞬間就能集結到位，不用吩咐，就會挺身而出。葉子大多抱團而生，就像一個大家庭，數枚至多枚，有的像帶子，有的像倒披針，還有的像橢圓的雞蛋，顏色相同，形態各異，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由於是清晨，一些晶瑩剔透的露珠，依偎在蘭花葉子的懷裏，無形中給葉子增添了幾分嫵媚與靈動。葉子站在一起，墨綠一片，像無數小溪匯聚而成的藍色的湖水，深邃而富有內涵。凝望葉片，情深深意濛濛，想靠近卻又不忍心打擾，只得在心底默念一曲小令，屏住呼吸，維持這難得的平衡與和諧。
蘭花的葉子別具一格，花就更美了。蘭花的顏色有很多，像是汲取了世界的營養和精華，風姿綽約，黃的典雅，白的純潔，粉的迷人，綠的清新，褐的厚重，紅的熱烈……我不是丹青聖手，也不善攝影，面對這色彩盛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只好望花興嘆。我曾到過南國花城，濕熱的氣候，一年四季鮮花盛開，把偌大一個廣州裝點得多姿多彩，那裏的蘭花也讓我念念不忘，嬌嫩而不嬌氣，純粹而不愚笨，一度想購買幾盆，無奈天高路遠，只好抱憾而歸，可是蘭花的容顏卻植入了我的心田。
蘭花之中，我最喜歡白蘭花。或許是它的顏色與白雪相近，通體潔白，沒有一點瑕疵，像初生的嬰兒，一切都是新的，它在一塵不染中，透出淡雅文靜、美麗高貴，雖不碩大，卻符合東方人的審美標準，已有了一千多年的生長歷程。定睛一看，盛開的花瓣懾人心魄，嬌嫩、玉潤、純潔，無需多言，便能吸引一大群粉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羞澀、嬌艷、神秘，既像剛從田園裏走出來的村姑，又宛如美麗的仙女，讓人可望可思而不可即，若是遇見一位現代歌手，定會即興演唱一首茶山的姑娘，或是彎彎的月亮爬上來。
對於蘭花，我知之甚少，查閱了資料才知道，中國人歷來把蘭花看作是高潔典雅的象徵，並與梅、竹、菊並列，合稱四君子。通常以蘭章比喻詩文之美，以蘭交比喻友誼之真，也有借蘭來表達純潔的愛情，如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由此，我也想以蘭喻己，在文學的田野上，癡心不改，無意功名，只想借助語言文字表達內心的感受，抒發自己對這個時代的熱愛與讚美之情。
其實蘭花的芬芳才是醉人的，讓人魂牽夢縈。它不像香飄十里的桂花，也不像濃香刺鼻的臘梅，更不像香氣撩人的梔子花。湊近，輕聞蘭花，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從鼻尖進入體內，讓人覺得安神舒暢。為了提神，曾在書房放置一缽蘭花，正值綻放，其色彩之艷麗，讓我頓覺時空的玲瓏雅致，家人說，這是一劑愉悅身心的良藥，不誇飾，也不過量，恰如其分。疲憊時，左右搬移這缽蘭花，在屋內打轉，竟讓我文思泉湧，與飲酒賦詩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還是更喜歡室外的蘭花。無論颳風下雨，它都那麼堅強地挺立着，不曾彎下高貴的頭顱。 一次午後，有意放任風吹雨打，雨後初晴，朋友家的蘭花不僅沒有絲毫的萎靡，而且顯得更加蒼翠，嬌艷欲滴，我愈發喜歡這種堅強的植物了。是的，蘭花不僅外形美觀、淡雅高潔，而且有與眾不同的香氣，不張揚和顯擺，只是那麼安靜地開放，絲絲、縷縷，像泉水一樣浸潤，撲入鼻腔，立刻像交響樂轟然作響，久久不肯歸去。蘭花撲鼻的，不僅是香氣，還有堅強的品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