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窺探當代美國複雜種族政治
《美國佬》
作者:奇瑪曼達·恩格茲·阿迪契
譯者:施清真
出版社:木馬文化
這部早於2013年問世、甫出版便在美國獲得如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小說獎、《紐約時報》年度十大好書與《時代》雜誌十大好書等眾多獎項的小說,中文譯版終於2022年推出。出版後十年多才讀此書,未嘗不是好事:此書是窺探當代美國種族政治(尤其是黑人政治)複雜性之視窗,而這十年間,美國正正經歷了由首位黑人總統奧巴馬執政、各種少數族類共融主義冒起頭來,到特朗普年代歧視黑人、壓制移民的變遷。
作者把間敘法發揮得淋漓盡致。故事大概如下:伊菲美盧(下稱「伊菲」)這位尼日利亞女學生,跟男生歐賓澤戀愛。其時尼國政局動盪,家道中落的伊菲,不時投靠作為某將軍情婦的表姑烏珠,直至將軍喪於「空難」:烏珠立刻攜兒子赴美。眼見尼國罷課持續,學生都在打出國讀書的念頭。在烏珠的鼓勵下,伊菲順利拿到了費城某大學的獎學金;迷戀美國文化的歐賓澤,卻拿不到美國簽證。兩人答應保持聯絡,然而伊菲到了美國後,很快便負擔不起生活費,一天不情願地為一名白人網球教練「按摩」賺錢。
潦倒並覺得羞恥的伊菲,自此跟歐賓澤斷絕音信,卻不久便通過朋友介紹,於富有的白人家庭當黑市保姆;之後更與女主人的表弟寇特談戀愛。寇改變了她在美國的命運:為她安排在公關公司工作,亦尊重她的文化,鼓勵她不要去迎合美國社會,例如不要放棄自己的髮型。寇特的天真和真誠卻讓伊菲覺得迷失,於是她出於好奇,跟一位鄰居發生了一夜情。
跟寇特分手後,一直經歷着身份危機的伊菲,寫起題為《種族小記:或說一個非美國黑人對美國黑人的趣味觀察》的網誌來。她辭退了工作,並靠經營她的網誌維生,從而再遇上有次在火車上碰到的耶魯大學教授布萊恩;兩人旋即拍拖。網誌很快便火紅起來,伊菲也藉此建立起身份和地位。但她終歸覺得美國並不是自己的家園,跟文質彬彬、卻滿身學究的美國黑人布萊恩亦漸起矛盾,所以決定回尼日利亞工作。
伊菲在美國折騰時,到不了美國的歐賓澤則到了英國當黑市工人,並計劃通過假結婚來獲取居留權,不料快成功時被拘捕遣返。回尼日利亞後,他卻一帆風順,成為了富商,並娶得一位侍奉周到的太太。在美國初期一直不回覆歐賓澤的伊菲,在失意迷茫之時寫電郵向歐為失聯致歉,並得知歐的去向;兩人拉拉扯扯,在伊菲回國後立即愛火重燃,歐經過一番掙扎之後,最終決定拋妻棄女兒,跟伊菲再次走在一起。
故事也穿插着烏珠在美國尋求更好的生活的掙扎(新移民仍視美國為充滿機會之國度)、以及伊菲到非洲髮辮沙龍跟教育程度不高的紮辮女孩的對話(有些新移民只求溫飽,身份對他們並不值得反思)等細節。全書以愛情故事作連貫,把主人翁的個人成長、對美國社會的批判、以及作者祖國尼日利亞這發展中國家的貪腐和政治問題編繫在一起,構思獨特,引人入勝,為讀者提供了廣闊的思考空間。譯本水平很高,注釋亦詳盡,很值得一讀。 文:李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