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生命本身的樣子
伍呆呆
朋友在朋友圈說，隨着自己年歲的增長，就發現過年時每年聚在一起的親朋好友的人數都在逐漸減少，或是老人們陸續離世，或是有些人已遠隔重洋，過年或者不過年，見上一面都是困難，也有的，因為其他的人情世故消失不見。
女兒便是與我遠隔重洋不能一同過年，女兒的爺爺奶奶也在舊年相繼離世，於是，已經多年未陪父親過年的我決定，今年開車與弟弟一起帶着狗寶回鄉下陪父親過年，卻又因年前需要趕稿和其它的瑣事無法脫身，便改變計劃，給父親買了機票，請他來廣東過年。平日南下飛往深圳兩個多小時的機票全價近2,000元，過年前幾天瘋狂打折，僅需三四百元，而我若是駕車1,000多公里北上回鄉下，單程的油費和路費就和平日的機票價格差不多。這一來，年還是照樣地與父親一起過，路費和時間卻是節省了許多。
父親來了以後，我們更是慶幸計劃的改變。
每年中國新年前的返鄉大軍在高速公路上堵車已經是常態，今年比往年堵得更令人心驚。因為多地遭遇暴雪和冰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的，或是因封路的，導致在路上被堵10個8個小時算是幸運，據說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車輛和返鄉人時間最長的有足足90個小時。
如此，堵在路上的車子，電車斷電，油車斷油，充不上電，加不了油，車裏和雪地裏一樣地寒冷。飢寒交迫之下，有的人甚至爬出高速公路外，到村裏買食物充飢，在路邊拾柴燒火取暖，讓人感覺彷彿又回到疫情期間被封控的狀態……
我在年紀不大的時候對返鄉過年，和過年時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的喧鬧是不耐煩的，總想尋求自己獨處一隅的清淨，不願去打擾別人，亦不願意被人打擾。也總是以為自己能夠平靜地理智地接受生老病死，聚散別離，然而當爺爺奶奶離世之後，過年時再也收不到他們給的「壓袋」利是，再不能在接過利是時像孩子般地撒着嬌對他們說一句「恭喜發財」時，便不自覺地懷念起自己曾經厭煩的那些與「家」有關的喧鬧了。
再是如何地艱難，堵在冰雪中的人們最後都如願地回到家裏與家人團聚了。或許明年新年時，同樣的堵車奇觀還會再來一次。即便路上再堵，路途再艱難，都抵擋不住長年在外的遊子這一刻向故鄉、向父母、向家的奔赴。
年初二是民間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以往的這個時候，女兒的姑姑一家都會回娘家拜年，今年他們回了我家，有父親在，也是一樣的熱鬧和溫暖，一家人快快樂樂地吃了團年飯。
我不再排斥年節的熱鬧。因為，在我們的人生旅程裏，它或許會比一片寂靜更加地具體，更像生命本身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