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憑闌處】書房的意義
童 心
有一年春節時，去給一位工作上的客戶拜年。其實，我並不太習慣去別人家裏探訪的，特別是這種工作的合作關係，總感覺邊界感更重要。可老闆提醒我，這個從西北來港定居的客戶，很重視春節的傳統，會把春節去家中拜年視為很有文化品味的行為，於是一定要讓我代他送上問候。我暗笑老闆，一個整天與生意、金融、理財打交道的人，又會有多少真心是在意所謂的文化？
客戶的家在圓方上蓋的某大型屋苑。門口的春聯是漂亮的行楷毛筆字，橫批是「春回大地」；一進門，大紅的福貼、窗花、紙燈籠，格外喜慶。女主人為我準備了大紅袍，氤氳的香氣令客廳平添暖意。男主人謙虛地說着「謝謝光臨寒舍」之類的話。女主人見我帶了新出的散文集作為新春禮物，高興地建議「去書房喝茶，你或許會更開心。」
進得書房，但見一桌一椅一書架一鋼琴，牆壁上是手書的《愛蓮說》。男主人告訴我，剛到香港打拚的那幾年，並不算富有，後來終於有錢勉強可以買這套房子，「我一定要拿出一間做書房，總覺得在生存、生活之外，精神需要安放、滋養和慰藉。當時太太很不高興，說多一間房子也應該用來給孩子用。」女主人嗔怪他：「陳年舊事，不要總提嘛。我也蠻喜歡在這裏彈琴看書。待老了，這裏放一張搖椅，多麼舒心的寧靜呢。」
聽了這些，我心下羞愧，覺得不該想當然地認為這些金融專業人士只有「銅臭味」。那份堅持有一間書房的執拗，是一個人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和創造。在這偌大的城市，有大房子的人很多，認真地擁有一所書房的人很少。滋養精神的寧靜，或許，這正是書房的意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