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開盡落盤中

  圖:電視劇《繁花》以阿寶在上海商界的起跌為主軸。
  圖:電視劇《繁花》以阿寶在上海商界的起跌為主軸。

  王家衛的《繁花》,明明是一部劇,但最好看的拉扯和張力,卻藏在了菜飯裏。管你氣吞山河、獨攬乾坤,一條條過江猛龍,穿過繾綣市井的煙火氣,全都變成了柔軟的飲食男女。再大的傳奇,始終缺不了一日三餐、人情冷暖。劇中的阿寶,在蓬勃炙熱的年代裏,曾指點江山、與高樓同起,也曾灑脫離場、隱去踏春泥。看十里洋場,不識廬山真面目,回首再見他,道不盡盤中酸甜苦辣;大上海的繁花,是商界赤膊的廝殺,也是飯桌上妖冶的情話。\判 答

  寶總(《繁花》中的主角,即阿寶)最風光的時候,黃河路上熱熱鬧鬧、嘰嘰喳喳都是關於他的傳說。不然老闆娘李李也不會剛開至真園,就對這號人物起了興致。在資本市場白手起家的寶總,槍口對準別處,照樣百步穿楊,跟滬聯商廈打響「三羊」上市的第一槍,從此國產品牌有了自己的姓名;股市大戰強總,散戶組成的聯合艦隊打得宿敵一夜歸零。一樁樁、一件件,看得人熱血沸騰。

  牛河最考廚師功底

  這一條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在真實的上海確有其路。不過700多米長,在劇中卻搭起了食客們爭相追逐的名利場,每一頓飯背後,都是金錢和膽魄的較量。其中獨佔C位的至真園,本身也是個故事,一道寶總牛河(乾炒牛河),捧出一段經典。這菜看似簡單,卻最考驗廚師功底,粉要根根透亮、周身嫩滑;吃完之後,盤裏還不能多見一滴油。一盤牛河,讓寶總初進至真園,就直接殺向後廚,只因離鍋後上菜速度再快,都趕不上灶頭邊吃的那口有鑊氣。寶總懂吃,更懂人心,救至真園於危難時,在換人斷貨危機中殺出條血路,請到香港大廚親自坐鎮,一道火焰大王蛇,吃得所有同行們滅了脾氣。一場黃河路保衛戰,至此輸贏有定數。

  但至真園的老闆娘李李,卻獨愛自家外的熱氣羊肉。像極了北方的涮鍋,只是在黃浦江邊,有了更清雅的名字。所謂「熱氣」,是指羊肉新鮮宰殺,跟冰鮮剛好相反,吃上去自然也更鮮嫩過癮。炭火一燒、銅鍋一點,蘸點芝麻醬,吃得暢快淋漓。這道菜就像她本人,帶着跟周圍格格不入的氣質,硬生生闖進了陌生地界,粗獷、野性。隔着一口鍋,霧氣那頭的寶總若有所思,幾經浮沉;霧氣這一頭的李李,終將長途跋涉的往事跟A先生一起,沉入海底。

  排骨年糕外酥內嫩

  在黃河路上,還有一個人,名字總是跟寶總一起出現。有人說,寶總身邊,離不開汪小姐。大家都知道,從阿寶到寶總的這一路,兩個人有肝膽相照,也有不言自明。汪小姐最愛吃排骨年糕,開心了吃,失意了吃,就連等不到寶總的那晚,也在吃。一道老上海小吃,選的是大塊帶骨豬排,油炸後配兩條年糕,醬汁一澆,既有外酥內嫩的口感,也帶醬香濃郁的彈糯。但無論如何,排骨年糕,放到一起依舊涇渭分明,兩個人拉扯的情愫背後,是不忍、不捨和不敢,到最後排骨是排骨、年糕是年糕。這一口,還不如她在工廠嘗的冰棍。光明牌,是上海孩子從小到大的味道,像極了她本人,清澈爽快,從不拖泥帶水。

  汪小姐,最後如願成了自己的碼頭,再沒什麼能把她困住,外灘27號不能,寶總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