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見錄/AI和「涼拌O」\胡一峰
最近，《中國青年報》作了一項社會調查，受訪的一千三百三十三名青年中百分之七十三點五擔心AI工具的普及讓個人表達能力變差，百分之八十五點六認為在AI時代擁有獨立思考和自我表達的能力更重要了。AI在發展中正在逐步接管我們的各種能力，諸如總結、歸納、分析，表達也是其中一項。
表達的實質是對話，哪怕把話寫在只有自己有鑰匙的帶鎖日記本上，也是和自己的對話。把表達委託給AI，比如讓它幫寫一份研究報告或一篇作業，便取消了你與同行、老師的一次對話。或許可以這樣辯解：AI只是寫作工具，觀點和思想還是來自於使用者。不過，把觀點或思想行諸文字的過程，其意義並不亞於觀點或思想本身。
目前AI的表達替代似乎主要在書面表達，不過，沒準兒哪一天，AI可以幫我們「捎口信」，當我們對人心生愛意，便派AI組織一番甜言蜜語，再配上本尊的聲音發送過去。同樣，恨某人恨得牙癢癢時，就讓AI搜集最兇殘的咒罵，替主人出征罵戰。到了這一天，真不知是人類的幸運還是悲哀。
連帶想到一個不知真假的網絡段子，某人進餐館，看到菜單上的「涼拌O」，詢問是何新式菜餚，老闆答曰：「涼拌藕」也，「藕」字實在太難寫了太難寫了！畫一個圈的「O」替代了筆畫複雜的「藕」，寫起來當然方便多了，不過「藕」字的文化內涵也看不到了。按《說文解字》，「藕」與「蕅」同，與水、草相關，這種植物花葉成對從莖上長出，而「耦」這個字正相對之意。藕字雖難寫，但古人造字的奧秘幾乎全包含其中，又豈可為了方便一圈了之呢。
即便站在AI立場上，考慮到它本質上是人類能力的折射。如果人類滿足於它的替代表達，任由從生活中創造精彩語言的能力變弱，AI的發展前景其實也堪憂。完全拒斥AI在今天既然已是浪漫的幻想，與它一起思考和表達，恐怕是最有可能雙贏的選擇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