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鴻：卡普爾趣事
羅大佺
十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參與了陪同接待美國科學家卡普爾教授的工作，通過零距離接觸，深深感受了一位大科學家的人格魅力和行事風範。
卡普爾（Deepak Kapur）是國際上著名的計算機科學家，美國新墨西哥大學計算機科學系傑出教授。他的研究領域包括自動推理、符號計算和形式化方法，科學研究成果曾經獲得國際自動推理界著名的赫布朗獎項（The Herbrand Award），而在中國，唯有首屆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吳文俊院士獲此殊榮。
2013年12月12日，卡普爾教授應計算機科學國家重點實驗室的邀請，到中國科學院軟件研究所進行學術交流和訪問。應中科院院士張景中的邀請，卡普爾教授到四川參觀訪問，到樂山職業技術學院作訪問和演講後，在中科院博士生導師、樂山職業技術學院院長（時任副院長）劉忠的陪同下，前來雅安。卡普爾教授那年63歲，中等個兒、微胖的身體，一頭金黃鬈髮，白皙的皮膚，高高的鼻樑上架着一幅金邊眼鏡，厚厚的鏡片後透出睿智而又親和的目光，見面後的第一印象，就是卡普爾教授很隨和。
到達賓館後，卡普爾自己拿着行李去總台登記，找房間，稍作休息再應邀到賓館周圍散步。晚飯間，服務員拿來菜譜，劉忠請他點菜，他謙遜地擺擺手。上好菜，酒過三巡，問他什麼菜好吃，他說都好吃，事實上他更喜歡吃青菜、土豆和花生米，吃着吃着，他自個兒端起剩下的大半盤油酥花生米倒進碗裏。我和駕駛員小丁沒喝酒，用飲料陪他，他也不介意。見他酒杯裏的酒喝完了，我禮貌性地給他斟滿酒，他對劉忠說我很有禮貌，盡讓他喝酒，並用中文對我說「謝謝」！而在國外酒是很珍貴的，一般不給別人斟。晚飯後我們邀請他去逛逛雅安城，他提出只在車上看。在看完雅安新城舊城後，問他印象如何？他說不錯，主要是看了一個簡單的情況，在車上，沒下來。
第二天早上，原定早8點出發去碧峰峽大熊貓基地，因卡普爾教授臨時想洗個澡，出發時間延遲了20多分鐘。卡普爾教授聽說我在路上等了20多分鐘，見面後第一句話就是：早上好，對不起，讓您久等了！接着聊起我昨天贈送給他的散文集《一個人的故鄉》，說我知道你是個作家，你的書很好，由無數個小故事組成。接着告訴我，說他也喜歡讀書，但要看寫得好的書，寫得不好就不讀了。
在碧峰峽大熊貓基地，卡普爾忘情地看熊貓、拍照片。遇到圖片解說，他總是仔細閱讀；看着圖片解說欄裏的幼仔圖片，他說有點像老鼠；看到一隻熊貓能吃25公斤竹子的英文介紹，他對熊貓的食量發出了感嘆；望着路邊密密麻麻的箭竹林，他也拿起相機拍。問他拍這個做什麼？他說這是熊貓的食物。在白熊坪和熊貓幼兒園，他對熊貓啃竹的憨態、行走的姿勢、熊貓的屋子，都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他仔細觀察，不時翹起大拇指稱讚。彷彿為了歡迎這位美國科學家的到來，在海歸大熊貓樂園，一隻大熊貓爬上樹去，進行了倒掛、回望、覓食等各種表演，然後攀到旁邊一棵更高的樹上去再次表演。熊貓的自動表演足足進行了十多分鐘，令卡普爾教授高興得不亦樂乎，除了拍照外，還以熊貓在樹上的表演為背景，讓我們幫他拍照。返回途中，卡普爾教授沒坐觀光車、沒走大道，而是選擇穿行了一段密林小路，他說，這樣可進一步加強對熊貓生活環境的了解。問他是第一次看到大熊貓嗎？他說這是第一次看到大熊貓，他夫人以前在北京動物園看過，他沒看過。問他對碧峰峽大熊貓基地的評價，他說，很好，很好，非常好！當劉忠邀請他過來設立一個點搞自然科學研究時，他回答得很有趣：等你權力大點再說。
午飯是在一個農家樂吃的。受氛圍影響，不喝酒的我也來了瓶啤酒。敬他酒後，我去敬劉忠，他看到我杯裏的酒沒喝完，拿起茶杯輕輕和我碰一下，用中文要我「乾了」，這是我聽到他第二次說漢語。當我看到他和劉忠喝酒，鼓動他「乾了」時，他狡黠轉過來碰碰我的酒杯，要我一起「乾了」。卡普爾教授喜歡邊喝酒邊喝茶，見他茶水沒了，我請服務員過來倒茶，服務員答應了，但遲遲沒來。我批評了服務員幾句，卡普爾教授見狀問劉忠：他是不是生氣了？一個有身份的人應該注意風度。弄得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飯後我欲付錢，他疑惑地望着我：你要付錢？接着擺擺手：NO！NO！
一位名滿天下的科學家，卻是這樣幽默風趣的人。一晃十年過去了，陪同接待卡普爾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