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集/《繁花》的「不響」\利貞

  王家衛的劇集《繁花》和金宇澄的小說《繁花》是兩朵不同的「花」。

  劇集《繁花》像極了滬上燈紅酒綠的十里洋場:視覺和聽覺上的飽和度都很高,譬如黃河路上霓虹燈的迷亂人眼,又譬如汪小姐一刻不停的嘰嘰喳喳。相比而言,小說《繁花》則像是掛滿了「萬國旗」的石庫門,各色人等你方唱罷我登場,或許關起門來有一地雞毛,但打開門走出去都是光鮮亮麗。

  小說出現得最多的兩個字大概是「不響」。頻率之高,每頁若是只看見一兩次都算是少的:「阿寶不響」、「汪小姐不響」、「小毛不響」、「大家不響」。若是直譯「不響」二字也就是「悶聲不語」而已,但金先生筆下的「不響」,則是「此處無聲勝有聲」。同樣的「不響」,有些是欲語還休,有些是難以啟齒,有些是無言以對,有些則是蓄勢待發。這些「不響」沒有填滿敘事的所有可能性,既埋下伏筆留足噱頭,又給了讀者大量的想像空間。

  朋友說,劇集《繁花》展現了上世紀九十年代獨特的海派文化。我問,你看過原著小說沒有。他說,沒有。我說,劇集拍得很好,抽出了原著中最戲劇、最商業的橋段進行改編和呈現,但篇幅始終有限,沒辦法如書中那般細緻,那般潤物細無聲,要說整體海派文化,還要看原著的字裏行間。他問,原著好看嗎?我說,好看。他問,有多長。我說,三十五萬字。他面露難色。我繼續說,劇集三十集每集四十五分鐘,看完差不多要二十四小時。普通人的平均閱讀速度大約一小時四萬字,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夠你看三遍小說的了。他不響。過了一陣他說,他還是去看劇集好了。我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