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園/城市的氣質\蓬山
前幾年內地電視劇集《人民的名義》裏有句台詞：「在北京一板磚砸到一大片處長。」其實，相聲小品裏有更完整的段子：「到了深圳，從地上撿一個小石子，可以砸到三個經理；到了北京，一個小石子能砸到倆處長。還有一個呢？那個是副處長。」寥寥數語，固然有所誇張，但卻將政治中心或是商業都市的氣質，形象地刻畫出來。
卡勒德·胡賽尼的小說《燦爛千陽》形容，在赫拉特「你要伸出一條腿，準能踢到一個詩人的屁股。」這個阿富汗西部的城市，曾是藝術家雲集的波斯文化的搖籃。這句幽默的話語背後，也充滿了作家對兵燹戰亂嚴重破壞文化的悲涼嗟嘆。
中世紀的君士坦丁堡，「這座城市的工匠和奴隸各個都是神學家」。（語出維多利亞·克拉克《天使為何墜落》）。「如果你找人兌換錢幣，他會告訴你，聖子和聖父如何不同。如果你詢問一塊麵包的價錢，他會爭論說，聖子低於聖父。如果你問洗澡水準備好了沒有，會有人告訴你，聖子由虛無而生。」這種務虛風氣，似乎也注定了城市的命運。
越過巴爾幹半島，威尼斯則是完全不同的場景。這個城邦同時也是一個商業集團，任何東西都能成為商品。威尼斯帆船滿載香料、皮毛、棉花、糧食、礦石，還有奴隸、情報、火藥、槍炮，到處買賣。只要有合適的價格，戰爭也是一筆商業合同，可以作為服務貿易外包；磨成粉的木乃伊被當成藥材出售；耶穌的荊棘冠冕，被十字軍皇帝手中抵押給威尼斯，後者轉手賣給法蘭西國王。很多現實橋段，比莎翁喜劇《威尼斯商人》更荒誕。
不管如何，一個城市的某種氣質如果過於偏頗，就不夠有趣了。如果一個小石子能夠同時砸到商人、詩人、處長、經理，那才好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