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園/陽曆年和年\蓬山

  又是新的一年。各路媒體鋪排着關心人類福祉的新年獻詞,商業平台擠滿散發着銅臭味的跨年演講,電視台和視頻網站的勁歌熱舞賣力比拼。精緻雕刻的遣詞造句,星羅棋布的營銷植入,卻讓人在眼花繚亂、信息過載之餘,未免有些搖晃感。

  群聊、閒談之間,發現原來不止我一個人,不止一遍地翻查着日曆計算着:什麼時候過年?還有幾天過年?內心深處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一個多月之後的那個「年」,才是真正的年。

  記得小時候,跟太爺爺一起抽旱煙鍋子的那群老人,總是把元旦叫作陽曆年,或者公曆年。但是,卻並沒有對應的陰曆年、農曆年,而是直接正式地叫作「年」。在這個「年」面前,不需要任何畫蛇添足的定語或前綴。誰都知道,年的味道,年的氣息,年的聲音,年的溫度,是什麼樣的。人們為着避免混淆,前一個叫元旦,後一個稱春節,或者用新年、新春來區分。

  陽曆年的元旦,雖然掛着一個「年」字,在台前拋頭露面,出席各種正式場合,卻好似一位如夫人,正室大太太則在後面不動聲色地坐鎮一切呢。何況就連「元旦」這個名字,本來也是屬於農曆大年初一,鳩佔鵲巢罷了。

  又或者,好比拜會一位許久未見的老友,陽曆年只是在門口初見面時的握手、寒暄,而到了「年」才是真正一起入席、舉杯、觥籌交錯,卸下一切,將笑中帶淚的懷舊、歲月匆匆的感慨、掏心掏肺的囑咐,都一飲而盡。

  陽曆年是公務的,是一頁工作日曆、一本計劃書的封面;而「年」是私域的,是一紙在心裏默默盤算巴望的日記,一張給家人準備禮物的清單。普通人的新年,沒有宏大敘事,也不需要套路。對生活真誠,與自己和解,能竭盡全力,也能及時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