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煙雨/說簋\白頭翁
北京東直門內有條街,其名「簋街」。簋街名副其實,一條吃街。
「九鼎八簋」是先秦時代的禮儀。簋與鼎相比,鼎初意為烹肉之器,後賦予新意,代表國之重,權之威。簋中最著名的當數「利簋」。利簋上圓下方,圓型的簋器上鑄滿獸面紋;兩側有端環,由兩獸首銜出;圓器正中有一尖棱,棱上有隻鳳鳥首;圓底坐於四方墩上,顯得寬厚結實,古樸大方。通圈有獸面紋、雲雷紋,方座四面飾有䕫紋和蟬紋,足見利簋的工藝之精美。利簋高二十八厘米,口徑為二十二厘米,關鍵是內有三十二字的銘文,被稱為「西周第一青銅簋」。
牧野之戰,周武王大勝,商紂王在朝歌自焚而死,周武王建立了周王朝。牧野一戰到底發生在何時?是商周斷代的關鍵。一九七六年,在陝西臨潼縣零口鄉出土的這個簋,為何叫「利簋」?簋在商王朝不但是重要的食器,也是重要的祭器和禮器。周武王取得勝利後,賜青銅予手下的利,利選擇了製作簋,他要把周武王取得的歷史性勝利鑄在簋上,以此名揚千秋。後人因利鑄此簋,故稱之為「利簋」。
現藏於首都博物館的一件西周青銅簋,其名曰「班簋」,稱其為鎮館之室,一是因為它造型奇特,二是因為它內壁鑄有銘文一百九十八個字。班簋通高二十二點五厘米,口徑二十五點七厘米,和已發現的西周時期的簋不同的是造型奇異,它有四耳四足,四耳上都飾有一個古怪的獸頭,正面看很兇猛,側面看又很溫柔,工藝卓越,獸由簋壁而出,銜四環栓,柱呈象鼻狀,垂地時自然彎曲成足,四足平穩。簋通體飾有饕餮紋,四根象鼻似的立柱上也飾滿獸紋,圓盤底圈上飾有一道道水波紋,新穎耐看,古樸凝重,讓人眼前一亮。商代及西周初期的簋,多無蓋,無耳,而此簋則是四耳四足,且耳的飾物逼真形象,兩獸相銜,自然生動;四足既科學又美觀,作成象鼻自然下垂,臨到垂地自然彎曲,莊重實用。班簋在簋中堪稱一絕。
簋在西周尚未有「九鼎八簋」的「明文規定」,「禮」「樂」皆在東周時期才開始嚴格執行,因此西周早期,商中後期出土的鼎和簋未見有成套的。到東周後期直至春秋、戰國時期出土的青銅器中不但有九鼎八簋,七鼎六簋,甚至三鼎二簋,禮儀制度非常嚴格,簋也極少單獨出現。東周至春秋時代成列的簋的造型,一般比較小,且加有蓋。這個時期出土的九鼎八簋,一般體型都比較小,氣勢不大,絕無西周之前的「皇簋」一身霸氣。
一九七五年在陝西扶風莊出土的一座西周大墓,出土了一件著名的西周時期的簋。這件簋的造型更飽滿,更圓潤,更注重形體的變化,因此顯得更莊重,更大氣,簋口沿下微微內斂,收縮自然圓滑,順勢而下,及下腹處又自然而然地向外微微圓鼓起來,形成一個S形的體態變化;兩隻飄飄欲飛的鳳鳥站立在簋的左右兩側,鳥喙尖尖,生動有力;鳥目圓睜,炯炯有神;鳥翼自然後斂,與簋器相聯,形成端手。鳳鳥的造型自然逼真,穩健莊重,鳳頸下還刻畫出鱗狀羽毛,工藝細膩。引人注目的是這件西周中期的簋,配有簋蓋,蓋上端鑄有圓形的提圈,當簋盛上食物擺上枱後,用手輕提圓蓋上的提圈,則把簋蓋提起。此簋鑄有長尾鳥紋,鳥首、鳥翅、鳥尾似與把手上的鳳鳥是一類神鳥,簋蓋上亦裝飾有鳳鳥紋,無銘文,被稱之為「鳳鳥簋」。
西周簋的飾紋主要是長尾鳳鳥紋,鳥尾特別長,看上去有一種飄飄欲飛的感覺,鳥頭上有一直立的鳥冠,上面的花紋清晰可見。西周一種天子用的簋上還裝飾有花冠龍紋,龍紋頭上無龍角,故在龍頭上加飾了一種類似鳳鳥的花冠,更加有一番王者氣場。
簋是和鼎相互搭配的青銅器,鼎在春秋時代被賦予了國家、政權、君王的含義,走向了更高大、更寬闊、更神聖的平台。全國存有各種形式各種尺寸各個時代的鼎,但簋卻堅守着自己的職責,直到戰國末期,東漢西漢,最終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