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把脈/美經濟衰退風險上升\中信証券固定收益首席研究員 明 明
當前美國經濟出現分化，但仍具韌性。筆者預計短期勞動力市場仍將保持較高增長，較強勁的就業及實際收入增速回升將支撐美國消費，但依靠供應緊張推動的房地產市場回暖較難長期持續，並且未來高利率或導致美國企業利潤下滑，進而會推動美國勞動力市場降溫，預計美國經濟年內或出現惡化風險，下半年美聯儲再次加息概率較高，短期美債利率或震盪運行。
當前美國經濟出現分化，美國製造業已步入衰退區間。2022年11月至今，美國製造業PMI（採購經理人指數）已連續七個月處於收縮區間，PMI新訂單也自2022年9月開始低於50，當前製造業PMI已接近45的衰退警戒線水平（製造業PMI向下突破45後，美國經濟往往臨近衰退或處於衰退之中），此外製造業產出指數同比增速也已回落至0以下。同時，製造業就業市場降溫速度較快，製造業新增非農就業人數已經開始出現負增長，製造業職位空缺率和平均每周製造業工作時間也已大幅下滑，反映出製造業用工需求正在下降。
就業市場下季或惡化
但當前美國製造業衰退並不一定指向經濟衰退。歷史上來看，製造業衰退往往會蔓延至其他經濟部門，觸發經濟整體步入衰退區間，因此被視為經濟衰退的領先指標。雖然當前美國製造業衰退跡象明顯，但上世紀50年代以來，製造業增加值佔美國GDP比重已從接近30%大幅下降至2022年的11%，因而製造業對美國經濟的重要性已不可同日而語，製造業衰退對其他經濟部門的傳導作用減弱，當前僅製造業衰退較難快速引發更為廣泛的經濟衰退。
相比於美國製造業PMI持續處於榮枯線以下，美國服務業景氣度相對樂觀。美國5月服務業PMI進一步放緩至50.3，服務業PMI就業分項也已經下跌至榮枯線以下。美國個人消費支出中服務消費雖然增速放緩但仍具有韌性，從高頻信用卡消費數據也可以看出，服務消費進一步增長動力較有限，但具有一定韌性。
聚焦房地產行業，當前需求回升、現有庫存緊缺提高推動了美國房地產行業近期回暖。全美住宅建築商協會（NAHB）／富國銀行住房市場指數今年以來持續上升至超過中點50的水平，反映建築商整體情緒轉向正面，對房地產行業未來景氣度持謹慎樂觀。當前美國房地產行業部分買家已經適應了6%至7%的抵押貸款利率新常態水平，同時抵押貸款利率近期較穩定，需求以及房價回升，市場及建築商對於房地產行業預期有所改善，推動房地產開工等數據近期回暖，ABC建築積壓指數顯示建築積壓訂單也處於高位水平。
短期勞動力市場的增長預計將保持韌性。由於一些行業的職位空缺率仍然較高，就業人數尚未完全恢復至疫情前水平，因此部分行業（例如休閒與酒店業、政府部門等）的高增長支撐了美國就業市場的強勁增長。筆者預計一些勞動力缺口較大行業的非周期性特性（包括政府部門、教育和保健服務業）也將支撐勞動力市場增長，因而短期美國勞動力市場將繼續保持較高的增速。但當前較多行業的勞動力供不應求在逐步緩解，未來隨着企業經營壓力增大、招聘放緩，預計中長期勞動力市場增長將較弱，就業市場惡化最早或出現在今年四季度。
雖然儲蓄傾向增加及學生貸款暫停計劃結束會減弱消費動力，但較強勁增長的就業及實際收入增速回升將支撐美國消費韌性。目前超額儲蓄剩餘規模在逐步下降，儲蓄傾向提高導致超額儲蓄耗盡節奏放緩，但儲蓄增加意味着消費支出減少，當前居民消費逐步趨於謹慎。且預計學生貸款暫停計劃結束將進一步增加消費支出增長阻力。學生貸款暫停計劃將於2023年8月29日結束（8月29日之後，利率將恢復到三年前學生貸款暫停生效之前的利率），這將影響超過4000萬借款人的還款情況。雖然儲蓄及學生貸款暫停計劃對消費的增益將減弱，但筆者認為當下勞動力市場增長較強勁及實際薪資增速持續反彈是未來消費繼續保持韌性的關鍵，預計此輪加息較難導致美國消費大幅下行。
加息令企業盈利下滑
信貸緊縮方面，當前企業信貸標準已經較大幅上升，居民貸款及企業貸款增速均放緩。2023年一季度居民住房貸款及非住房貸款增速均進一步放緩，尤其是住房貸款，學生貸款同比增速（非住房貸款的主要構成之一）也較低。對於企業而言，貸款及銀團貸款資產增速自去年下半年開始下滑，工商業貸款標準也在較快速收緊。歷史上來看，信貸緊縮往往會推動失業率同比變動滯後性提升，由於疫情後失業率飆升後又再度下行至歷史低位，導致失業率同比增速近期雖上升，但仍處於0增速附近。但不可置否的是，未來美聯儲長時間信貸緊縮、銀行信貸標準進一步提升預計會滯後性地推動失業率從歷史低位開始逐漸上升，此輪美國經濟軟着陸概率較低。
企業利潤已經開始承壓，預計未來高利率持續將進一步推動美國企業利潤下滑，進而導致勞動力市場降溫。企業投資及企業經營仍具有韌性。此前疫情後企業利潤大幅超趨勢性增長，並且在此輪開啟加息前企業獲得了大量低利率的貸款，因而短期而言，企業借貸成本還未快速跟隨利率而提升。但目前美國企業利潤（金融與非金融行業）在較快速下滑，經存貨計價和資本消耗調整的企業利潤同比增速已經跌破零的警示線，反映出隨着經濟放緩及流動性緊縮，企業利潤在逐步惡化，預計未來企業利潤增速將進一步下探，導致用工需求下滑，推動美國勞動力市場降溫，進而導致美國消費支撐減弱。
房地產方面，短期庫存緊張或持續推動房地產市場回暖，但中長期房地產市場回暖較難持續。當前高利率背景下房主售房意願普遍不強，新建住房竣工對庫存狀況的改善也仍需等待一段時間，預計短期庫存緊張較難明顯緩解，房地產市場短期或繼續回暖。但中長期來看，未來竣工房屋庫存量上升或對新房價格造成下行壓力，並且存在美聯儲緊縮政策推動已經企穩的抵押貸款利率進一步上行的可能，疊加利率、預計將持續較長一段時間保持在高位，因而對於房地產市場而言，在降息臨近之前較難切實地全面復甦。
整體而言，短期美國經濟增長預計將仍具韌性，年內美聯儲再次加息概率較高。美國經濟雖然出現分化，製造業出現衰退，但當前居民資產負債表良好，購房需求有所回升，疊加房地產市場供給不足的影響，房地產市場降溫節奏不及預期、出現反彈跡象，住宅投資對美國GDP增長的拖累短期將有所減弱，並且美國消費在實際收入以及勞動力市場的支撐下具有韌性，預計短期美國經濟仍將以不低的增速增長。
中長期來看，預計高利率將對於企業經營構成壓力，導致勞動力市場走弱，進而推動美國經濟出現惡化風險。通脹方面，在下半年高基數效應消失後，整體CPI降幅或將有限、在勞動力保持較強勁增長及租金價格降幅有限的背景下，核心CPI下降斜率或不及預期，美聯儲控制通脹緊迫性或將回升。因此，下半年美聯儲再度加息概率較高，當前10年期美債利率對於加息及降息預期的調整較為充分，短期美債利率或震盪運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