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園/閒話伯勞\蓬 山

  上周參加徒步,穿越一片叢林時,突見刺槐樹枝尖刺上掛着一隻曬乾的死蜥蜴。不一會兒,一座廢棄的葡萄園的鐵絲圍欄上,又有一隻小青蛙的乾屍。這要是陰沉天氣,如此邪性的氛圍,免不得要讓人「悚出一然」。本以為是頑童的惡作劇,但見多識廣的領隊淡淡地說:「伯勞的傑作。」

  這是第一次領略伯勞的霸氣,對於腦海中的伯勞形象,實在太過顛覆。也許受成語「勞燕分飛」的影響,一早對伯勞留下了溫情的刻板印象。《西洲曲》中那「日暮伯勞飛,風吹烏桕樹」更是讓人心馳,以至於每每讀到魯迅、周作人兄弟的小說散文中出現烏桕樹時,就會聯想到一隻伯勞倏然從旁飛過。

  南方的伯勞,比北方更常見。詩人們對這種小鳥也多不吝美詞。記在梁武帝蕭衍名下的「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織女時相見」,創製了《東飛伯勞歌》的譜式,引後世許多人仿效。比如,他的兒子蕭綱就有:「西飛迷雀東羈雉,倡樓秦女乍相值」;文學家江總寫下:「南飛烏鵲北飛鴻,弄玉蘭香時會同」;並稱「明初詩文三大家」的劉伯溫、高啟分別吟哦了:「南飛鷓鴣北飛鵠,黃昏鳴雞白日燭」「前飛蜻蜓後飛蝶,桃葉楊枝每相接」……但是,總感覺都比不上勞燕分飛的意境,不是嗎?

  未曾想伯勞外形猶如懵懂乖巧的「小白」,內裏卻是老練兇殘的「殺手」,有「屠夫鳥」之稱。看着蜥蜴、青蛙扭曲撕裂的遺體,伯勞簡直半如「開膛手傑克」,半如將幾千名俘虜沿着羅馬大路釘在十字架上的克拉蘇。

  文學家與科學家眼中兩幅伯勞的面孔,影影綽綽重疊在一起。其實,自然界很多事物都如此。人類千百年來感嘆「只羨鴛鴦不羨仙」,其實鴛鴦才不是一夫一妻的典範,每年都換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