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鴻】心頭的冬天

  管淑平

  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冬天的氣息呢?莫非又要等到學校放假、學生返家的時候嗎?在冬天還未真正到來的時候,一系列關於冬天的憧憬和遐想似乎在心頭如澆了酒的烈火般又蹭蹭蹭地燃了起來,而且愈發強烈。

  想來,冬天或許是和下雪有關的。當冬天還未來時,心頭無不一次又一次地期盼着一場雪的降臨,更為貼切地說,是期待着能夠親眼目睹初雪的降臨。看它紛紛揚揚地灑落人間,用簡單的一縷梨花白將世間光景一一覆蓋,感觸與悲傷,孤獨與失落,繁華與凋零什麼的,統統都被這抹簡單的純白掩了去。

  因此,如果沒有見到雪下的時候,或者說沒有親身經歷一場雪的洗禮,那便算不得是心裏的初雪,也算不得是冬天的。

  雪花是什麼時候起在我的心頭變得與眾不同甚至是獨一無二的呢?想來,還是在稍遠一些的中學時候,與我的同桌有關。

  我的同桌是喜歡雪花的,她曾說:「下雪的日子是平靜的,冬天有了雪花也就靜謐了許多,其實我們的人生也時常需要這樣的一兩場雪花。」某一刻,我覺得她彷彿就是從雪裏走出來的,不論是說話的節奏,還是做事待人的格調,她都是那樣不急不慢、有條不紊、從從容容,彷彿什麼煩惱到了她的面前,也會如同浮雲般消散。與之相反,冬天在我眼裏只有一個冷字了得。似乎,同樣的年齡,一個浪漫的人和一個實在的人,對同一事物的看法就是這樣的吧。

  等離開故土來到北方,我似乎漸漸明白了她以前所描述的冬天。在班裏所有的同學中,我大抵是第一個不僅學校在省外而且還在遙遠的北方的吧。來北方之後,又因行動不便,於是念書期間基本上沒有回過家鄉。那時,一年的開始,是始於懵懵懂懂,一年的結束,則是伴着雪花。記得初來時,一個人在全然陌生的北方,心裏就只有一個想法:逃離。那也是年少的我初次領略到成年時候要經歷諸多的離別的滋味。但終究因為有了她說的那句話,逃離的衝動最後還是沒有實施。因為心頭有所期待,冬天似故人,故人似雪花,雪花落下的時候,似是故人來,所受的委屈和苦楚也就有了意義。

  冬天的另一種記憶,大抵繫於味蕾。

  在北方念書的日子裏,其實是比較單一而清苦的。學校的供暖設備冬天裏基本沒有開過,因此只能用單薄的衣衫和身子裏僅有的熱量與寒冷相抗衡。在那些與寒冷對抗的日子裏,唯有糖炒栗子和甜甜的烤地瓜可供回味。行走在冬日傍晚的街道上,又有誰不會被這香甜的氣味絆住前行的腳步呢?買上一兩個烤熟的地瓜,捧在手裏既可抵禦寒冷,又能享受冬天的清歡,何樂而不為呢?若是這時,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那麼,甜甜的瓜香、昏黃的燈光與皎潔的雪花,無疑是冬天最曼妙的饋贈了。

  如今的我雖早已畢業,也在不同的城市領略過不同的冬天以及那些只屬於冬天的記憶,但每每冬天來臨的時候,還是企盼着會有一兩場雪花落下。有雪方知冬,有雪方懂故鄉、故人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