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煙雨/爵之春秋\白頭翁

  現藏於上海博物館的一件青銅器爵,可能是目前能見到的中國最古老的青銅爵,它為中國最古老的夏王朝所鑄造。不知道這件被專家命名的「乳釘紋青銅爵」是哪世哪王所造,但歷史確有記載,夏王朝鑄造青銅器的光耀歷史。《左傳》記載「昔夏之方有德也,遠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很可能在春秋時代,尚有夏鼎可觀。夏王朝的遺存之物太稀少了,那又是中華文化的源頭,神話般的堯舜禹後,就是光彩輝煌的夏王朝,它是中華民族第一個大一統的封建王朝;很多人很久都不承認它的存在,因為夏王朝遺留下來的實物記載太稀少了。難道遙遠的東方真有這麼一個高度文明,燦爛文化的封建王朝?直到一九七九年,在河南偃師二里頭出土的夏商代的陶器、酒器、食器、玉器、青銅器,用夏商時代的實物證實了夏王朝的存在。二里頭遺址也被命名為殷墟遺址。其中出土的酒器有煮酒用的盉,有溫酒用的鬹,喝酒用的爵,而那隻珍貴的唯一的青銅夏爵,正是出土於二里頭夏墟遺址。也說明酒在夏王朝如何受到重視,飲酒在夏王朝如何高貴,祭酒在夏王朝如何至上。

  這件被命名為「乳釘紋青銅爵」的夏爵着實不凡,彰顯夏代中華文明。

  這隻夏爵靜靜地立於紅絨之上,四千餘歲矣,古老卻不老拙,蒼健充滿活力,充滿朝氣;造型飄逸前衛,結構優美俊俏,合理適用;既輝煌大氣,又玲瓏輕巧;長流尖尾,束腰細足,美輪美奐。夏爵前有流,且流細長像鸛鳥的喙,似乎是讓酒在流中流一會兒,流出感覺來;後有尖嘴尾,是用來往爵中倒酒的,後尾扁短頂尖,像一隻張開的鴨嘴;爵身圓,中間束腰,有一種流線的美感;長長的爵足高立,彷彿鶴立平湖;這隻夏爵實在美!夏爵的中部鑄有一個讓人手握的把手,即「銴」,這個「銴」與前流與後尖正如形成九十度,是持爵敬酒的最佳角度,夏人多智,設計得天衣無縫。流與爵口之間立有兩顆圓頭尖底的小柱,像兩個雨後剛剛出牙的小蘑菇,至此再無飾物,僅在爵腹一面有兩道線紋,有五顆乳釘分布其間,故專家稱其為「乳釘紋青銅爵」。這和商、周時代的酒器有所不同,商周時期的青銅器多重飾,多鑄有厚重繁雜的飾雕,鑄有複雜詭秘的饕餮紋、夔龍紋、鳳鳥頭、回渦紋、虎噬紋、獸面紋等等,那是商、周時代的風格;這隻夏爵不同,幾乎是裸爵素體,樸素大方,明快舒暢,這可能體現了夏人的審美取向,夏人的藝術格調,也正是由於這一點,也是夏爵區別於商、周青銅酒器的標準之一。

  青銅爵產生於夏,也興旺繁榮於夏;現藏於上海博物館的「雲紋鼎」是目前國內乃至世界唯一的夏代晚期的青銅鼎,雖然史書上曾明確記載,禹建夏後,收九牧之金鑄九鼎於荊山之下,但我們見到的實物只此一鼎,且不是夏禹鑄的九鼎之一。鼎到商、周、春秋、戰國已然光彩熠熠,中國青銅鼎文化未斷,不斷發揚光大,不斷有大作、力作出現。被列為青銅器國寶中的第一國寶的司母戊大方鼎,就是在安陽殷墟出土的,是商代的傑作,比較夏鼎和商鼎,夏鼎是圓鼎、鼎腹是球形狀,腹部有簡潔的雲紋帶;三足是尖足,兩耳是小耳;而到了商代,鼎已然發展到四足方鼎,鼎從圓腹發展到方形,從陶鼎算起,大約有一萬年之久,而真正從夏鼎發展到商鼎才不到四百年,且鼎的鑄紋鑄飾已然「百花齊放」,從鼎的四足一直裝飾到鼎的兩耳。但爵的發展不同於鼎。

  爵的影響不僅僅是酒器,而是在其後四千多年,極大地影響了歷史和政治,成為揮之不去的廟堂之詞。

  甲骨文「爵」字,是從青銅酒器爵活生生地脫穎而出,極形象、極寫實,就是一個青銅爵的側影圖。似乎是在甲骨上用青銅刃臨摹,且刻畫得有聲有色。自商周之後,爵逐漸從禮儀、祭器、酒器演變成固定的朝廷官場之語,爵位、爵祿、官爵、傳爵、襲爵,「爵」字金光閃閃,無論何字與「爵」字相連皆霞光萬道。

  現在青銅器的爵只有在博物館能見,在瞻仰青銅爵時,莫忘爵對中國文化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