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音樂會\陳安
終於退休了。在哥倫比亞大學工作的最後一周，除同事餞行外，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是連續三天的午餐時間在哲學樓休息廳聽四重奏音樂會。音樂會當然不是為我一個人舉行的，素昧平生的樂手們又怎知我這個聽眾即將「榮退」，但我自己心裡覺得，這個系列免費音樂會是為我送行，讓我帶着美好的音樂、愉快的回憶離開學校，從而開始退休後的新生活。
三場音樂會都是利用午飯時間，分三次演奏海頓的第二十號作品《太陽四重奏》。演奏者是「代達羅斯四重奏小組」，由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組成的弦樂四重奏小樂隊，四名樂手都很年輕，其中兩名是女性，兩名是韓裔。代達羅斯是希臘神話中的建築師和雕刻家，曾為克里特國王建造迷宮，但這個小樂隊不但不刻意製造音樂的迷宮，而且以普及古典音樂為己任，盡量讓聽眾對他們所演奏的作品有足夠的了解。每場音樂會開始，都由一名樂手向大家介紹各樂章的特色，哪是第一主題，哪是第二主題，四件樂器之間如何銜接、呼應，等等。在其清晰的解釋和示範之後，擠得滿滿的休息廳內便響起了「古典音樂之父」這部寫於二百三十六年前的四重奏曲。
音樂會讓我想起了哥大豐富的文藝活動。像不少美國大學一樣，哥大也重視學生們的美學教育，重視師生們的課餘文藝生活。學校有一個劇院（「密勒劇場」），經常舉辦各種音樂會、戲劇表演。學生課餘劇團每年都要表演一齣莎士比亞戲劇。夏天每周延請一個爵士樂隊在校園裡露天演奏一個傍晚。秋天多次組織午間四重奏室內音樂會（在我退休後，接着還有兩個樂隊要表演）。加勒比海島國的大型鋼鼓樂隊連續幾年的初秋都來校園演奏。不同種族的學生都會在他們的民族傳統節日在校內廣場上表演各具特色的歌舞。在哥大的這二十年間，我看過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契訶夫的《三姐妹》、北大學生歌舞團的表演、印度裔女學生的卡薩卡舞，聽過拉赫曼尼諾夫的鋼琴曲音樂會、芬蘭的無伴奏合唱、日本的太鼓表演、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鋼鼓演奏，等等，等等。我正是帶着這種多元化的藝術記憶和美好印象告別了哥大，並且相信自己退休後還會繼續在紐約和其他地方追求和享受多元化的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