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夷──任爾東南西北風
圖：任仲夷（後排右一）陪同鄧小平在廣州視察
□「廣東已經改變了顏色，要收復失地」，「辦特區喪權辱國，是殖民地化，是租界」，在深圳經濟特區艱難起步過程中，曾發生許多激烈爭論。在時任廣東省委書記任仲夷的努力下，特區興辦歷經曲折終獲成功，鄧小平巡粵一舉定案。本報日前專訪了曾擔任過任仲夷秘書的張岳琦，諸多往事從頭看。\本報記者 馬浩亮
在深圳、珠海、汕頭辦特區，是習仲勳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時，提出並經中央批准的。但批准後不久，習仲勳調中央任職了，接替他的是任仲夷。
任仲夷當遼寧省委第一書記的時候，曾向中央請求在大連也辦個特區。答覆是，特區先辦那四個（即廣東的深圳、珠海、汕頭加福建的廈門），暫不擴大範圍。當時張岳琦擔任遼寧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同時也是任仲夷的秘書。
赴粵高風險 功過任評說
張岳琦回憶，「一九八○年十月的一天，仲夷同志忽然對我說，咱們準備一起去廣東。他說，胡耀邦同志對他講：你曾要求在大連辦特區，這不可能了，但中央決定調你到一個有特區的地方去工作，就是廣東。」
那時全國實行的還是計劃經濟。在中國這麼大的國家推行改革開放，牽一髮而動全身，非常複雜，非常困難。辦特區的目的，是先在小塊地方建成改革開放的實驗區和對外開放的窗口。
張岳琦說，任仲夷對推行改革開放和創辦特區充滿熱情，態度積極而又堅定，他去廣東任職前，一位老戰友對他說：「仲夷同志，此去廣東，你不是立個大功，就是犯個大罪！」任仲夷自己也知道，到一個「有特區的地方」去，做改革開放的開拓者和排頭兵，這是艱難而又風險很大的使命。
梁湘調深圳 用人用對了
深圳是最大的特區，創建初期面臨的問題實在是太多太難。首先是上上下下思想分歧嚴重。特區究竟是什麼性質？該不該辦？怎麼辦？爭論很大。幹部怕接觸資本主義東西多了犯錯誤，外商怕我們政策多變，不敢來投資。這兩方面的工作都不易做。經反覆宣傳解釋，特別是經過實踐證明，多年後這些問題才逐步緩解。
特區規模範圍的確定，也很複雜。特區是只限幾公里的小片範圍，還是包括整個深圳？是搞自由港、保稅區，還是別的什麼？省委組織一批力量進行專門研究，去許多國家實地考察，一次次到國家有關部委匯報，最後由中央批准，確定在整個深圳範圍內創辦新型的社會主義經濟特區。
在全國尚為計劃經濟體制、對外還不太開放的背景下，先在特區給予境內外貨物往來、人員往來以盡可能的便利，允許積極引進項目、引進資金、引進技術、引進管理知識、引進人才，允許特區有更大的外資企業比重和市場經濟比重，做改革開放的先行。
特區領導班子和幹部隊伍的建立健全，在當時也是難題。張岳琦回憶道，原來籌辦深圳特區的領導人吳南生調回廣東省委分管全省三個特區的工作。誰去深圳任一把手，成了大家重視的焦點。經反覆醞釀，省委決定調廣州市委副書記梁湘去。後來實踐證明，省委用人用對了。梁湘對深圳特區的創建做了開拓性的貢獻。
深圳非租界 信心不動搖
張岳琦說，對特區的爭議一直不斷，最嚴重的是1982年至1983年這段時間。真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強烈感覺。說「廣東已經改變了顏色，要收復失地」。說辦特區喪權辱國，是「香港化」、「殖民地化」。《舊中國租界的由來》一文更把特區比作租界，先是內部傳，後又公開發表，來頭不小。
那一陣，上下有不少人說深圳的問題，聽不到有人說好話。有一位內地官員兼經濟學家來深圳，當地同志向他介紹深圳的發展狀況，看到一幢幢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沒向財政拿錢，他沉默好了一會才從經濟學角度說出一句話：「我看，到孫子那一輩也還不清外國人的債！」而事實上，特區的外商投資企業並不存在還債的問題。
張岳琦回憶，當時廣東省委省政府特別是任仲夷，還是堅定不移地執行中央和鄧小平同志關於辦特區的決策，沒有動搖。任仲夷對幹部講：「辦特區，並不是所有人思想都很通的。有的同志懷疑辦特區是否有損主權，是不是會『香港化』，是不是會變成殖民地？對這個問題，我們要肯定地回答：不會。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由於辦特區而變成殖民地，沒有這樣的先例。恰恰相反，只有掌握主權才能辦特區。辦特區是對主權的運用，是行使主權的表現。」
支持新事物 一路開綠燈
特區許多幹部看到省委和省委第一書記在做支持自己的後盾，膽子就大了些，心裡有了些底。任仲夷要求省委省政府和省直機關對特區「要大力支持，開綠燈，想方設法把特區辦好。」他還說：「為了辦好特區，要不怕千辛萬苦。有利於特區的事情，說破嘴跑斷腿也要辦成。」
對於當時在特區如何放寬政策，如何解決好海關聯檢問題、財稅優惠問題、方便項目引進和土地審批問題、建機場和建港口問題等等，任仲夷都作了許多指示。對於當時全國還沒有、而在特區最早出現的新做法新事物，如小政府大社會問題、引進外資引進技術的多種形式問題、項目招標問題等等，他都給予積極鼓勵和熱情支持。
深圳特區從創辦之日起，就一直在懷疑和指責聲中保持着飛速發展的狀態。也可能正因為如此，它才不容易被反對掉，才能夠屹立不倒。深圳這個原來荒涼落後的邊境小鎮，很快就成長出一個現代城市的雛形，日新月異，以「深圳速度」領跑全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