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治療流感的總則（下）\□馮玖 香港註冊中醫學會副會長
世界中醫學會聯合會呼吸病專業委員會副主任
編者按：
香港註冊中醫學會響應社會「全民抗疫」，副會長馮玖醫師參考了中國中醫科學院院長曹洪欣教授對流感防治的有關論著，特別為中華醫藥版撰文，於上周五刊出《中醫治療流感的總則（上）》，就「未病先防，既病防變」、「天人相應，三因制宜」、「明辨標本，治分急緩」四個方面展開討論，供中醫同業分享，今天專欄續刊如下——
五、明辨病位，治分表裡。
外感熱病的治療，早在《素問•熱論》中就提出了「其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滿三日者，可泄而已。」這就是根據病程把外感熱病分為表裡兩大類型，未滿三日者病在表，故用發汗透邪法可以治愈；已滿三日者病屬裡，可通過泄熱而治愈。這裡所說的分表裡而治，實際上是指明確病變部位和病變階段，並不意味只須分表裡就可以了，特別是裡證，包括的內容相當廣泛，即使在表證中也有不同性質的病證。同時在表證和裡證之間又有一種過渡性質的半表半裡證。
由於病變部位有表裡不同，並發生各種病理變化，所以有各種不同的治法。
在外感熱病的治療中，明確病變部位和病變階段是至關重要的。然而，在臨床上對於病變部位和病變階段的劃分，卻往往沒有截然的界限，有時可能出現數個病變部位或病變階段同時存在的情況，使得病情較為複雜，此時應靈活配合，要求把各種治法能適應病情的變化。
六、把握分寸，方法適度。
正氣有強弱，受邪有輕重。所以，感冒之後，其病變輕重、深淺各不相同。因此，曹教授強調：治療應當把握證情變化的分寸，恰當施法，才能提高治療效果。
（1）辨別寒熱，治分溫涼。
六淫中的風邪，是感冒的主要病因。雖然四時氣候不同，風邪往往夾雜不同時氣為患，其中以風寒和風熱多見。所以，最常見的證型，即風寒證和風熱證。治療時，首先辨清病變是偏於風寒，還是偏於風熱。風寒宜辛溫，風熱宜辛涼，這是兩大基本治法。臨證時尚須靈活運用，如風寒化熱而寒邪未盡，表現寒熱錯雜之候，應在辛涼解表中，略佐辛溫透邪之品，溫涼同用，則寒熱自除。
（2）權衡輕重，汗分緩急。
發汗雖可散邪，若汗不得法，則傷陽耗液。所以，陽氣不足，或陰血衰少之人，雖患感冒，亦不可強行發汗。若需要發汗者，亦應補散兼施。一般來說，以發汗法治療感冒時，若體壯邪實，表證急重者，可峻藥急汗。在使用峻汗藥的同時，並「吸粥助藥，溫覆助汗」，使汗散邪解，病自可除；若體質偏虛，或表證輕緩者，應投輕劑、小劑，或峻劑緩投以緩汗，使正氣充沛，藥力周行，則邪隨緩汗而解，使正氣不傷。另外，邪在三陽宜汗者，因邪淺正盛，可以急汗；邪在三陰宜汗者，因邪深正怯，治當緩汗。
（3）三陽合病，治其主經。
感冒之中，常有三陽合病發生，即太陽、少陽、陽明三經證候同時出現。對於此類病證的治療，應辨清主次，而治其主經。如三陽合病，以太陽經證為主者，雖有少陽、陽明經證，但證情輕微，治療當小發其汗，待汗出表解，少陽之鬱可從表散，陽明裡熱亦可從表外泄。
（4）兩感寒邪，汗溫有序。
如果機體陽氣不足，感冒風寒，陰陽兩經同時發病，即稱兩感寒邪。對於本類證候，由於裡虛不耐發散，故治應溫陽散寒並施，以冀祛邪救正。但應明確，溫陽的方法應隨病情而異，若中陽虛而外感者，宜溫中陽解表邪；若腎陽不足而外感者，宜溫腎陽解表邪。解表的方法，也應隨邪之微甚而有所區別。如寒邪較重，可用辛散；如寒邪輕緩，可以辛甘相合。《傷寒論》麻黃附子細辛湯、麻黃附子甘草湯即為太少兩感而設。前者表邪較重，後者表邪較輕。兩感寒邪，溫汗並施是其常法。倘若裡虛嚴重，不救其裡，正氣不支，則又應先行溫裡，或溫中陽，或溫腎陽，俾裡陽恢復。若表邪仍在，尚可再解表邪。由此可知，對於兩感寒邪之感冒的治療，應當做到汗溫有序，才能邪祛正安。
七、祛邪扶正，相宜而施。
外感熱病是邪正對立鬥爭的過程，因而在治療時，除了要重視祛邪外，還必須顧護人體的正氣，做到祛除病邪和顧護正氣二者兼顧。
首先要明確，在外感熱病治療中所採取的一切祛邪措施，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使正氣不受病邪的損害，通過祛除病邪來保護正氣，所謂「祛邪以安正。」同時，在運用祛邪法時，必須處處注意不可妄用攻伐，以免損傷正氣，更不能「只見病不見人」，不管正氣的盛衰存亡，而一味攻邪，這樣不僅達不到祛邪的目的，還會導致各種變證，嚴重時可造成病人正氣外脫而亡。因此，在運用攻邪法時，應時時顧及正氣，做到中病即止，不可過劑。
張景岳明確指出：「用攻之法，貴乎察得其真，不可過也。」也是強調用攻邪法時，必須恰到好處。不能過用以傷害正氣。
其次，在使用祛邪法時，必須注意病人的體質和正氣狀況。對素體陽氣不足，而感受濕熱之邪者，在使用清熱法時，應特別慎重，以免寒涼之品更傷陽氣；素體陰虛陽亢者，在熱清之後，則往往容易餘熱復起。
此外，如果在外感熱病過程之中，出現了人體陰液或陽氣明顯耗傷，則應考慮使用扶正之法，包括養陰和助陽。在必要的情況使用扶正，不僅可以補充正氣的損傷，而且通過扶正能夠調動機體內部的抗病能力，有助於祛邪外出，即所謂「扶正達邪」。
至於到外感熱病後期，正氣耗傷較明顯，而病邪已衰，此時扶正法更是主要的治法。由於外感熱病易化燥傷陰，所以，顧護陰液在外感熱病的治療中，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在外感熱病的治療中，要正確處理好祛邪與扶正的關係，就必須掌握好病變過程中，邪正雙方力量的消長情況。在祛邪時不能忽略正氣的狀況，必要時可佐以扶正；在扶正時不能忽視邪氣的存在，有邪者則應配合祛邪。
流感雖是六淫致病，但人體各異，內在環境有別，在發病過程中，又多兼它邪為患。在辨證施治時，依據所夾邪氣的不同，常選用化飲解表、解表消食、理氣解表、解表化濕、解表清裡等不同治法，做到既解散表邪，又兼顧其他兼夾邪氣的祛除功效。
八、證有兼夾，治當兼顧。
感冒雖是六淫致病，但人體各異，內在環境有別。在發病過程中，又多兼它邪為患。曹教授在辨治流感夾證中，依據所夾邪氣的不同，常應用化飲解表、解表消食、理氣解表、解表化濕、解表清裡等治法，使之既要解散表邪，又要兼顧祛除其他兼夾之邪氣。
中醫古著雖無「傳染病」之說，但中醫學在長期與傳染病鬥爭中積累了深厚的理論和豐富的經驗。本文重點轉載曹洪欣院長對流行性感冒的中醫治療原則論述，力求使中醫同業在流感證治中得到借鑒與啟示，從而更有效地做好防治工作。
（全文完）
參考文獻：曹洪欣，劉保延，《流行性感冒中西醫防治》，中醫古籍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