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菜燒小魚/趙寬宏
下班從菜場過，一魚攤後的攤主喊住我：「哎師傅，還有斤把鯽魚可要？」我瞥了一眼：「哦，這麼小，都是下腳貨啊。」「收攤了收攤了，下腳貨價錢也便宜哎。」價錢真便宜，平時的三分之一。忽然想起家裡有母親叫人順帶來的鹹菜，當時還犯愁說這鹹菜怎麼吃，現在不正好，鹹菜燒小魚。於是就倒了魚攤的簍子。
鹹菜燒小魚，那是小時候冬天的最愛了。我的祖父是弄魚的高手，釣、叉、網，樣樣在行。冬天魚都沉到河底去了，釣不到叉不到，只有用淌網去淌。淌網的形狀像簸箕，用一根竹竿撐着在河裡淌魚。不過這種小淌網是淌不到大魚的，全是小鯽魚、小羅漢狗子這樣的小魚。這樣的小魚就適合用鹹菜燒。那時候我父親一輩兄弟四個都分家了，祖父的魚弄得多時，每家都會分一些。我們家分到魚後我就會說：「鹹菜燒小魚鹹菜燒小魚。」接着就把小魚拿到河邊水跳板上去劏洗，儘管小手凍得水紅蘿蔔頭一樣，但就是不覺得冷。
魚打理好拿回家來時，母親已經把鹹菜洗好切碎，什麼都準備好了。鹹菜是經霜後的芥菜醃製的，家家都有一缸。接着在鐵鍋裡放少許的油，略將小魚煎一下後，放適量的水，拍一塊老薑，剝幾個大蒜，然後放進鹹菜，再輕輕翻炒幾下，蓋上鍋蓋燜一會。這時就見鍋沿四周霧氣瀰漫，那香氣就張狂地隨着霧氣冒出來，溢滿一屋子，我只好使勁地嚥涎水……
幾十年無緣這樣的美味了！今天我親自下廚，按照小時候的做法，做了一大盤鹹菜燒小魚。魚肉裡滲入了鹹菜的清香，或者叫青香；鹹菜的品格得到了脫胎換骨的提升。妻說好吃，女兒說好吃，我更是比平時多吃了一小碗飯。
最後還剩下些鹹菜小魚湯，我特別關照不要倒了，我要留着下頓吃「魚凍」呢。這道鹹菜燒小魚，一點不說假話，我吃出了童年冬天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