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與「不老松」\汪金友
中國有句祝福語，叫「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但你知道這南山是什麼山，這不老松是什麼松嗎？
每次去海南島三亞的南山風景區，那裡的導遊都要講這個典故。說「壽比南山不老松」中的南山，就是三亞的南山；象徵吉祥長壽的不老松，就是這裡的「龍血樹」。很多的遊客，聽了都點頭稱是。在中國，還有比三亞的山更靠南的山嗎？最南邊的山，又叫南山，南山上的樹，又是不老的樹，自然名正言順了。
但我納悶，「壽比南山」這句成語，出自《詩經·小雅·天保》：「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這裡說的南山，是指秦嶺的終南山，位於西安市南面，是秦嶺的主峰之一。該山高峻雄偉，林木茂密，秀麗宜人。傳說呂洞賓等就在此修煉，是我國的道教名山，也是著名的旅遊勝地，自春秋時就已聞名遐邇。那時候寫《詩經》的人們，根本就不可能去海南島。再說，三亞的南山，古代稱為「鰲山」、「仙山」，只是到近代才改稱南山。它這個名稱，比終南山晚了二千多年。
我找導遊「商榷」，她只微微一笑：「傳說嗎，我們只是當故事講的，何必當真？」細一想，也是。人家一個小姑娘，也不是研究歷史地理的，她隨便一說，咱隨便一聽，也就是了。但旅遊歸來，我還是不甘心，於是上網去查，中國到底有多少「南山」？這一查不得了，發現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叫「南山」的山就有三百多個。譬如山東煙台的南山、福建壽寧的南山、湖南邵陽的南山、江蘇鎮江的南山、廣東英德的南山、廣東普寧的南山、重慶的南山、烏魯木齊的南山、青海樂都縣的南山等。而且每一座南山，都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其中最值得提及的，是江西九江的南山。因為這裡是陶淵明的故鄉，他歸隱故里時，曾在此吟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千古名句。還有江西都昌的南山，也留下了蘇軾的詩句：「鄱陽湖上都昌縣，燈火樓台一萬家。水隔南山人不渡，東風吹老碧桃花。」
再說不老松。按我們一般人的理解，不老松當然是指松樹了。因為松樹一直都是長壽的象徵。但三亞的導遊講，不老松的學名叫「龍血樹」。「龍血樹」原產非洲西部的加那利群島，生活在熱帶森林中。早在白堊紀恐龍時代就已出現，被稱為植物中的活化石。世界科教文組織列為保護樹種，主要分布於熱帶、亞熱帶地區。目前，「龍血樹」這一珍稀植物樹已瀕臨滅跡。但在三亞市南山一帶卻生長着六萬株之多，其中樹齡最長的已經達到六千多歲。因其莖幹膚色灰青，斑駁櫛比狀如龍鱗，而且受傷後會流出暗紅色的樹脂，像流血一樣。故得其美名。有傳說，它是巨龍與大象交戰時，血灑土地而生。
北方的遊客到海南，多是為了看新鮮。而最令人驚嘆叫絕的，就是那些花和樹。無論是三亞的南山風景區，還是興隆植物園，都讓人們眼花繚亂。為了記住這些植物的名字，我專門買了一本《熱帶植物圖鑒》。拿着書，對着圖，一棵一棵地看。回來以後，還興致勃勃地和朋友炫耀：「你知道嗎？不老松不是松樹，而叫『龍血樹』。」
有時候，也覺得好笑。陝西的終南山，哪有什麼「龍血樹」？俗語中講的「壽比南山不老松」，不就是北方的松樹嗎？旅遊熱起來之後，各地都往自己臉上貼金，想方設法找故事、拉典故。我們的思維，也被搞糊塗了，弄不清南山在哪裡，不老是何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