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筆墨」何其多\王向東
《紅樓夢》第一回，青埂峰下的石頭曾經提到一種「風月筆墨」，說這種「風月筆墨其淫穢污臭，最易壞人子弟」，「千部一腔，千人一面，且終不能不涉淫濫」。看現在的某些媒體，從網絡到紙媒，這種「風月筆墨」卻風靡一時。
網絡上的「風月筆墨」，無需舉例，人人有目共睹。電視節目的「風月筆墨」，一度氾濫，也是婦孺皆知。風氣所及，某些紙媒也不甘落後。娛樂報道以聳人聽聞的緋聞當家，名人報道以不知緣由的隱私搶眼，甚至對貪官的報道，着筆只在有幾位「二奶」或情人；對掃黃的報道，興趣竟然在「掛頭牌」的美女。更有甚者，淫褻之風蔓延之處，「風月筆墨」已經從文字變成了行動。幾年前，木子美答覆一名男記者，曾經說：「要採訪我，必須先和我上床；在床上能用多長時間，我就給你多長時間的採訪。」這種當年僅僅用文字表述的「風月筆墨」，已經遠遠不如今天那些急於一脫成名者用肉體表達的「風月舉止」。換言之，他們早已不滿足於單純紙上談兵式的筆墨遊戲，如今蛻變成遊戲人生的搔首弄姿，「且終不能不涉淫濫」。某些電視節目在這方面可謂在不斷「探索」所謂的「底線」，同時不斷製造「一炮走紅」的「另類新人」。為了所謂的「收視率」或「點擊率」，不惜走媚俗、低俗、庸俗路線，千方百計迎合畸形欣賞心理，這種言行舉止，已經毫無羞恥之感。
值得研究的是，某些媒體為什麼會盛行這種「風月筆墨」？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羊城晚報》記者披露湖南衛視某節目之操作過程，一位女編導對嘉賓說：「您就不能娛樂點？」又說：「不就是玩玩嘛，幹嘛那麼認真？」這種「娛樂至死」的精神，正是某些媒體盛行「風月筆墨」的重要原因之一。所謂「您就不能娛樂點」，是讓參加節目者解除思想武裝，放下一切道德倫理，只剩下「娛樂至上」。所謂「不就是玩玩嘛」，則反映出節目製作者的「玩玩」心態，什麼健康向上，什麼社會效果，「幹嘛那麼認真」呢？這是問題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某些媒體從業人員素質太低，怕讀書學習，怕調查研究，缺乏事業抱負，缺少精神追求，已經是一種通病。他們不想去了解社會實際，也不想了解自己的受眾。他們不知道今天的社會到底需要什麼節目，也不知道今天的受眾到底是什麼口味。他們只顧自己「娛樂至上」，做一檔節目「就是玩玩」，只要能胡編亂造出來，就很滿足。所以盛行這種「風月筆墨」，說到底，是因為某些媒體從業人員心中失去了道德倫理的底線。說句大實話，新聞界現在不少人對新聞倫理學是相當陌生的。儘管有高校開設新聞倫理學課程，也有期刊發表新聞倫理學論文，但是，大多數在一線工作的新聞界同仁，對新聞倫理學缺少研究，是無法否認的事實。有些同仁恐怕根本不知道新聞倫理學為何物，自己究竟有多醜，自己恐怕並不知道。要他們在商業利益和新聞倫理之間、個人利益和道德規範之間，能夠認真自律，自覺作出正確的選擇，豈不是海外奇談？有媒體年初開設新節目，編輯擔心胡編亂造是否違背新聞倫理，自己心裡這一關始終過不去。他請教了媒體內外許多人，結果，沒有一個人支持他的想法。這也許是極為個別的例子，但是，也可以看出，用高尚的新聞倫理指導複雜的新聞實踐，對新聞界同仁而言，具有怎樣的迫切性。
湖南衛視當家小生汪涵給《羊城晚報》記者發過一條短信：「編導年輕需要成長，所以還是請大家多給她們一些空間和機會吧！」當然，當代媒體也還年輕需要成長，所以也還是要請大家多給它們一些空間和機會。不過，這話只說對了一半。最重要的，還是得靠他們自己，靠他們自己的學習與進步，給自己爭取一些空間和機會。譬如這種「風月筆墨」，到最後只能自己淘汰自己，大家即使再多給空間和機會，恐怕也未必見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