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的迷思\言止善
提到「進化」兩個字,人們就會想起達爾文。實際上,達爾文的生物演化思想並沒有進步的涵義,《物種起源》與今天流行的進化論有很大的區別。按照達爾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理論,生物的變化僅僅是一種改變的譜系(descent with modification,也譯為「演變的由來」)。在他看來,生物的演變只會導致其對生活環境更加適應,並不會導致其結構更加複雜或異質更強意義上的進步,他不認為生物有高級和低級之分,更不認為複雜的生物比簡單的生物更高級。
說人是萬物之靈只是一些人(他們中一部分自詡為「達爾文主義者」)的看法。殊不知,那簡單得沒有頭腦的細菌真還有不少傲人之處。細菌的歷史實際上比人要長得多,人只不過有兩百萬年的歷史,但在三十五億年之前地球上就有細菌存在了。細菌能夠承受攝氏零下三十度的低溫和一百五十度的高溫,甚至在六英里以下的玄武岩裡也有它們的蹤跡,人能做到麼?人自認為了不得的是創造了所謂文明,人會寫詩,會演煽情的電視劇,可以用衛星電視把自己變成「千里眼」和「順風耳」,還可以坐飛船去太空遨遊。人自認為其生活質量是低等生物細菌不可以與之相比的。但如果有個細菌向人發問:「那開飛機去撞世貿大廈的,是不是人?」「那製造核武器可以讓億萬生靈同歸於盡的,是不是人?」人該如何回答?
人可以用文字來記錄自己的歷史,人讀自己的歷史時常為已取得的進步而喜悅。過去百年裡,人在科學技術方面的作為更是史無前例,人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幸福的金鑰匙。且慢,幸福是沒有這麼容易得到的,特別,科學和幸福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這仍是一個許多人搞不懂問題。講一件大家都熟悉的事吧。半個世紀前,戀人傳情靠的是筆寫紙載的情書,與之相伴的是漫長而詩意的等待,還有捧讀時沁人心脾的欣喜。那白紙黑字,如河床上的卵石,歲月的流淌難以使其磨滅。現在,我們不寫情書了,準確地說,不用在紙上寫情書了。電子郵件取消了等待,它也可以隨時被格式化,一場感情的大雪不管下得多麼大,在互聯網上也可以落得大雪無痕。更方便的,我們可以發手機短信,說愛你,說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一切操作只要一個大拇指就可以完成。科學方法簡化了我們的情感交流方式,這到底是進步,還是退步?如今司空見慣的「閃婚」和「閃離」難道和這種方式就沒有一點關係?
去年十二月,各路精英雲集哥本哈根,他們討論全球氣候變暖問題,經過「利」和「義」的博弈,弄出了一紙「協議」,一些關心氣候變暖的人對此很不滿,他們認為這只是不具法律約束力的漂亮話,「僅僅是一個目標而不是一個承諾」。順便說及,對於氣候是否變暖了的問題,仍有部分科學家是持不同看法的,不過,在這場科學和政治的大合唱裡,他們的聲音被掩蓋了。有意思的是,我們的同類裡,從中國古老的道家到如今世界各地主張LOHAS(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健康且可持續性生活方式)的人,他們崇尚簡樸,實施順應自然的生活方式。此時此刻,是不是可以反思一個簡單的問題──人類和細菌,到底誰先知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