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家]李志清畫隨心轉
圖：李志清致力創作水墨人物畫像，人物來自小說或是典故，筆韻和神韻均顯出個人風格
天性喜好創新的李志清，對於過去的成就「不以為然」，筆者在整個採訪中，都未曾聽到他主動提起過哪一次的獲獎。陶醉於創作的他，興趣盎然的將最近的水墨畫作展示給筆者看，大大小小，鋪滿整個枱面，那些被他稱為屬於自己的「當代水墨畫」，清新、自然、雋永，充滿詩情畫意，令人很難想像一個漫畫家也可以繪就如此耐人尋味的中國水墨畫。
現代水墨 融入自我
「做了30年的畫，靈感不斷的湧出，日夜累積，我從生活中提煉出不同的創作想法，漸漸的變成我自己對於畫的獨特理念，這些就變成了現在的作品。如果你說它是傳統的水墨畫，我倒覺得可以說是當代水墨畫，因為我注入了我自己的東西。」李志清如是說。既然畫畫是自己的事，筆墨的選用也必定親力親為，「我畫畫時喜歡自己磨墨，選用的墨汁必須是一半煙墨、一半油墨，才能出來我要的效果。」說他個性也好，執著也好，總之他就是在繪畫中追求獨立的自我。
李志清畫金庸小說裡的人物，如黃蓉蕩着一葉扁舟去見郭靖的如幻如夢，如令狐沖揮灑其「獨孤九劍」時的行雲流水，如楊過斷臂後雪中練劍時的雄渾凝重……他用水墨的勾勒或是工筆細描，將金庸小說裡的人物以一種全新面目展現在讀者面前。他的畫要讀、要聽，也要品，因為裡面有情境、有樂境，也有意境。
《射鵰英雄傳》描寫黃蓉穿着一襲白裙去見郭靖的一幕，讓李志清「動了畫情」，他用筆墨再現了黃蓉當天划着一葉扁舟從水中若隱若現緩緩出場的情景，「紅梅白雪，一葉扁舟徐徐蕩來，白茫茫中，白衣仙女下凡如幻如夢，傻兮兮的郭靖看的呆了。」李志清這樣寫下旁注，着迷的也許不僅僅是郭靖，還有賞畫的人。
李志清畫令狐沖的獨孤九劍，着墨點在令狐沖的「劍意」上。劍意是空洞的、看不見的，表現在紙墨上，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當劍意和筆墨相逢，關鍵在於畫者自己的理解，李志清笑說，「常常是偶然的一筆，我立於偶然，讓筆端繼續發展下去，偶然有偶然的美。」他懂得「偶然」的意境，這偶然又並非全然的巧合，來自他對於人物情節的反覆揣摩和探索，更來自於他30年堅實的功底和不斷上升的靈感。
古書詩詞 擷取靈感
環繞李志清的工作室，書櫃、枱架甚至牆角擺滿了不久前完成的畫作和各類書籍。「最近開始看書法類的書籍，還有古詩詞，自己的心境慢慢轉變，也開始發掘不同的題材，如體現中國傳統文化的主題等等。」
李志清用《詩經》的「賦比興」來比喻畫畫，人們喜歡多個角度看畫，一幅畫能否耐人尋味，體現在它有沒有更深的、更廣的故事解讀出來。他又提到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朱自清用周邊的環境和老父親遲緩的動作，去刻畫那種埋藏於內心的父愛，側面烘托人物情感，令人難忘。
今年5月，李志清的漫畫繪本《那年的天空很藍》推出，他說，很珍惜這次的創作，因為每一幅畫作、每一個簡單的物件或是人物，都是他親力親為、一筆一劃創作而成。「整個程序都是自己做，不需要任何助理，因為始終不是自己，（畫）出來會減弱感覺，自己做則顯現出個人面目。」李志清對於畫作刊印後的色彩以及明亮度十分看重，因為畫作就是依賴細節上的「高低起伏」去吸引讀者，與欣賞者產生精神的共鳴。
緊扣時代 突破舊限
「那年的天空很藍，是因為雲很白？是因為有彩色繽紛的昆蟲飛滿天？……昔日的事務都在不知不覺中變遷，滄海桑田，韶華漸去，社會的轉變，是否令我們變得更幸福了？……我們努力地改善自己的生活，營營役役，尋尋覓覓，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李志清親自為繪本寫詩、寫詞，每一句話都印證着他那一代人經歷由農村走向城市的心路歷程。他用柔和的線條、溫暖的色彩和樸實的文字，記錄人生的印記，更引人深思：人們由農村走向城市，尋找物質和金錢或是富裕生活，但靈魂真的快樂嗎？
「我們得到一些，又失去一些，到頭來卻悔不當初。……我所寫所畫，是我那代所有從農村走向城市的人們的縮影，是一個整體印象，所以有過同等經歷的人會感動。」繪本出版後，曾有日本出版社的朋友找到他，當日本籍的翻譯為大家翻譯故事情節的時候，那名女翻譯竟然感動得落淚，「她一邊哭，一邊翻譯，被故事打動了」。
筆者細細品味《那年的天空很藍》，它像一幕感人至深的電影，靜靜的敘述當年發生的舊人、舊物和舊事。李志清畫昆蟲、畫讀書時代情竇初開的少年、畫農家院子裡忠誠的狗、畫藍天白雲和靜謐的樹林……這些最樸實不過的景物，引發城市人返璞歸真、追尋「夢想的最初」的衝動。
「創作是為了給讀者看的，每個畫家，都不可能脫離時代而存在。」這就是李志清。你不可能讓他定格在歷史的相片中，停滯不前只會讓他無法喘息。他的每一次創作，像破繭而出的蝴蝶用盡全力，尋覓下一個秘密花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