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處境窘迫問題多/□秦曉鷹
隨着經濟的發展、國力的增強以及公眾精神文化需求的增長，博物館事業獲得長足發展，這本是勢所必然的一件好事。現在的問題是，在這種快速發展的背後，中國的博物館事業卻存在着各種各樣的隱憂和尷尬：管理能力的欠缺、人員素質的低弱以及種種尷尬與窘迫。.
聲名顯赫的故宮博物院，因為展品被小毛賊所盜、因為操作不慎損壞珍貴國寶、因為水滲文物等等，近日被公眾提出了九大置疑，輿論稱「故宮身陷『九重門』」。但也就在人們對故宮的管理水平深表憂慮的同時，有關方面透露，在北京的博物館大「家族」中，今年上半年又增添了「中國婦女兒童博物館」、「中國消防博物館」等「新丁」。這樣一來，北京的博物館數量已達159座，躍居世界城市排名第二，僅次於英國的倫敦。這一壞一好兩件事，讓人憂中有喜，喜中帶憂，真真不可言狀。
平日參觀者寥寥可數
隨着經濟的發展、國力的增強以及公眾精神文化需求的增長，博物館事業獲得長足發展，這本是勢所必然的一件好事。現在的問題是，在這種快速發展的背後，中國的博物館事業卻存在着各種各樣的隱憂和尷尬。筆者是個地地道道的博物館迷。凡走過一地，都必去當地（包括在國外）博物館徜徉盤桓一番。看得多了，對中國各地轟轟烈烈建設、翻新、修繕各類博物館的壯觀，也就從最初的興奮喜悅轉向了思考。而這思考的前提則是親眼目睹了中國博物館事業的某種負面的處境：管理能力的欠缺、人員素質的低弱以及種種尷尬與窘迫。.
今天，令中國這項事業最為尷尬之處就是各地雨後春筍般興建的博物館與參觀者甚少的矛盾。除了像故宮、陝西歷史博物館這種馳名中外的特大型的博物館，以及如經營有方的上海博物館之外，您如果到各地各類博物館走走，就會發現，除節假日外，平日裡來的參觀者寥寥可數。參觀者甚少，這幾乎成了所有博物館（無論是國家級還是省市（區）級，更甭提地縣級）面臨的通病，也是最大的難題。
與學校教育有效對接
僅以北京為例，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兩年前當我走進無比宏大的電影博物館時所感受的空曠與寂寥。那是一座多麼豐富的電影寶庫啊！成千上萬部不同時代的珍貴電影資料，從每部電影的編劇導演演員攝影師詞曲作者到拍攝現場的再現與實物，都一一陳列在參觀者面前。故事片戲曲片紀錄片動畫片譯製片……它們無一不在引起我們對國家對時代對人生各個時期的生動記憶。可惜，在這個陳設考究的、設施先進的博物館裡，那天算上我及同行者，參觀者最多也只有二十人！而在中華世紀壇展出的包括有古希臘古羅馬古印度古印地安歷史文物的「世界文明展」，平日現場參觀者絕不會超過十五人。
今天茅盾文學獎已被炒作得熱火朝天，但茅盾本人的故居卻常常是鐵將軍把門。宋慶齡、魯迅、郭沫若、梅蘭芳等人故居又何嘗不是如此？而那些涉及科學技術和科學家的博物館紀念館更是門可羅雀。
我在造訪中國鐵路之父詹天佑紀念館時，遇到的第一個問題不是門票的價格，而是要先尋找到它的管理員也就是我們平日所說的「看門人」。開鎖開燈，之後這座散發着潮濕霉氣的大廳才「迎接」了我這個惟一的客人。諸如此類像這種館內工作人員永遠多於參觀者的現象，在全國各地絕不在少數。
近兩年情況是否已有所改進？我不敢輕易下結論。但筆者以為，如果社會輿論對上述種種不能給予強烈關注、大聲疾呼，中國各級行政管理部門和社會組織不給予高度重視，中國博物館事業的尷尬與窘迫處境要想徹底改觀，絕無可能！
面對這樣的現實，我們應該怎麼辦？
筆者以為，當務之急是要讓博物館與教育事業，特別是中小學教育進行有效與有效的對接。要讓千百萬中小學生走進這一座座記錄着人類走向文明足印的殿堂。我在盧浮宮在冬宮在所有去過的世界各國的博物館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常常會遇到一隊隊稚嫩的孩子，他們在教師的帶領下和輕聲講解中，大睜着天真的眼睛、好奇興奮，都在拿着小本子記着什麼畫着什麼。中國的中小學為什麼就要把教育與博物館的關係變成兩張皮呢？其實，即便是大學教育也未必不能這樣做。如果北京高校的大學生們都能把前面說的159座博物館逐一瀏覽一遍，他們的心胸視野意志修養舉止談吐心態，還會在文野之間游移與搖擺嗎？
走出窘境的另一條渠道就是要端正理念，打開視野，廣聚人才。筆者這裡所說的端正理念，首先是經營理念。博物館的運行需要錢，這不容置疑。但把部分展視大廳變成商品交易會、樓盤見面會、職業介紹會等等就絕非經營，而是邪門歪道。正確的經營第一是擴大中外館藏交流，第二就是要大力吸引各種人才，以志願者的身份充實講解員隊伍，以此既提高豐富了講解內容的質量，又能有效地壓縮人力成本。
請退休老人當講解員
一次，我去參觀澳洲的戰爭博物館，因為去的時間與約定的時間稍早，就在門口等候講解員到來。20分鐘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氣喘噓噓地趕來，連聲道歉。原來她就是我們要等的人。後來才知道，她是位退休的公職人員，現在是不拿報酬到這裡服務的志願者。我永遠記得老人在介紹為國捐軀的將士時眼中的淚花。中國那些有知識有素養有社會責任心的老人難道不能為博物館貢獻餘熱嗎？博物館的聘書對這些老人來說，恐怕要勝過任何一種健康良方！
博物館是什麼？僅僅是無言的文物的陳列，奇珍異寶的收藏？僅僅是愛好者獨有的塵封空間，挖掘奇聞軼事的富礦？英文中的博物館（museum）一詞源自希臘的詩神——繆斯。博物館讓人們在無聲中感受着有聲，在沉積中感受着萌動，在昨日的黃昏中感受着未來的黎明。你看到museum就會想到繆斯，就會聽到和看到人類無比壯美的詩篇與華章！
作者為資深評論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