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辛亥革命莫再「英雄美人」\余仁杰
今年是偉大的辛亥革命一百周年。在海峽兩岸四地及海外的所有中華兒女，都在從不同視角，採用不同形式，紀念這一偉大的歷史事件。總結其對中國百年來社會發展變化的巨大影響。
採用不同形式紀念，當然也包括文藝形式及媒體對相關人物史料的傳播。這使筆者想起一樁記憶猶新的往事：某個紀念辛亥革命的特殊年份，內地先是推出暢銷書《蔡鍔與小鳳仙》；緊接着根據該書改編攝製了由當紅明星張瑜主演的電影《知音》在全國熱映，電視也緊跟上；戲劇舞台、曲藝演出也多有「小鳳仙」；紙質媒體同時跟着熱炒，除了積極推介上述書、影劇之外，還配合刊出小鳳仙逸事，如她的「身世之謎」，說她如何有民主思想、反對帝制云云，又說當年梅蘭芳曾探訪過晚年落泊的小鳳仙……總之一句話，那年紀念辛亥革命，竟落入「英雄美人」窠臼，讓人以為當年北京八大胡同花女小鳳仙是辛亥革命的「大功臣」；因此即使在當地也已遭到質疑。
由於那年用「英雄美人」故事來配合紀念辛亥革命的影響十分深廣，那麼「蔡鍔與小鳳仙」的史實究竟如何？一直來自然為國人所關注。
不可否認，蔡鍔（一八八二──一九一六）確是辛亥革命功臣之一。他原名艮寅，字松坡，潮南邵陽人。一八九八年入長沙時務學堂，師從梁啟超。一九○○年參加自立軍起兵，失敗後留學日本士官學校。一九○四年歸國後在江西、湖南、廣西、雲南訓練新軍。一九一一年（辛亥）擢雲南三十七協協統。武昌起義爆發，蔡鍔與雲南講武堂總辦李根源在昆明舉兵響應，建立軍政府，任雲南總督。一九一三年被袁世凱調至北京，利用加監視。一九一五年袁世凱準備復辟帝制，自稱皇帝，蔡鍔與梁啟超策劃反袁，借去日本看病為名潛出北京，十二月在雲南組織護國軍起兵討袁，激戰在四川瀘州、納溪。袁死後蔡鍔任四川督軍兼省長。一九一六年十一月八日病逝於日本福岡。
《知音》的背景就是蔡鍔在北京策劃反袁受監視而設法潛出京城，得以成就反復辟大業。而其故事情節卻演繹成蔡鍔在八大胡同（京城紅燈區）遇上「知音」小鳳仙，如膠似漆打得火熱，並以此成功蒙蔽了袁世凱。因小鳳仙深明大義，與《桃花扇》中的李香君有點相似，冒着風險協助蔡鍔潛出北京，讓他去完成大業，而小鳳仙自己卻遭袁關押……真是「英雄美人」，扣人心弦！但此僅是小說家言。
現據專家研究，上述故事中的三個重大關節史實是這樣的：一是袁世凱一九一三年十月調蔡鍔入京，加昭威將軍銜，入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核心軍事指揮機構），表現出袁對蔡的賞識與信任，根本沒有「軟禁」這回事；當然袁既拉攏也設防，於是派一名心腹做蔡的次長加以監視；而蔡鍔是將計就計，很想借手袁以完成現代化國防。二是蔡鍔雖涉足花台，結識了小鳳仙，但並不常去，兩人的交往並不背着家人（蔡鍔長子蔡端回憶證言），也不出雙入對招搖；蔡鍔之舉僅是為了蒙蔽袁世凱：我去風月場所表明不干涉你稱帝。三是最關鍵的：蔡鍔計劃是離開北京繞道日本回雲南反袁，恰在此時他喉部染疾，袁世凱給假三個月，批准他去日本養病（政府公報有記載）。實際是袁世凱「主動」放走蔡鍔，這與小鳳仙並無什麼關係；而且蔡鍔雲南起義後，小鳳仙仍安然無恙。
所謂「愛與死是永恆的主題」，但對此必須要正確理解與認識。對反映辛亥革命這樣宏大歷史事件的作品，表達的「愛」首先是對國家和民族的大愛，而不是違背史實的「英雄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