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最大劇種/贛劇聲腔紛陳各有特色
圖：《荊釵記》旦角耍長水袖變化多端，技巧難度高
未談贛劇，先談「贛」字的粵語讀音問題。月前，有朋友提問，「贛」字的粵音，是否應該唸作「剛」。這個問題在較早前筆者所主講的某個導賞講座，亦有觀眾提及。
「贛」字按字義而分兩音
「贛」字在普通話裡，有兩個讀音。如果是指江西省的贛江，則唸g??n（第四聲）；如果是指給予、賜贈的意思，則唸gòng（第四聲）。粵音方面，既可讀「禁」，亦可讀「貢」。那麼，應該讀「禁」，還是讀「貢」？
要解答這個問題，必須從贛字的源頭說起。原來江西省的贛江是東邊的貢水，與西邊的章水匯合而成。「贛」字原作「贑」，後來才寫成今天的「贛」。由此可見，為尊重源流，讀作「貢」較為適合。《康熙字典》其實只標一音，即「古、送」切，音「貢」；但在此字的條目後部加一個註說，指顏師古認為「贛」音「紺」。普通話的讀音，既然已予規範，就無謂多作爭議，只管唸g??n；但粵音既然沒有規範，筆者倒提議贛劇的「贛」，唸作「貢」則較為貼合該字的原意。
以弋陽腔為基礎
言歸正傳，究竟贛劇是一個怎麼樣的劇種？首先說明，贛劇這個名稱，並非古已有之，而是建國後翌年，才將過去所稱的饒河戲與廣信班（前者流行於古代饒州府一帶，後者則活躍於廣信府一帶），合稱為贛劇。
必須指出，贛劇雖然在歸類上算作是一個劇種，而且是江西省最大的劇種，但其實是由多個聲腔體系結集而成，在明清兩代的發展過程中，原先以弋陽腔作為基礎的贛劇，陸續加入不同聲腔，計有：「二凡」、「西皮」、「秦腔」、「老撥子」、「梆子」、「文南詞」、「崑腔」。
由此可見，贛劇這個劇種是各種聲腔的大拼盤，豐富至極。不過，大家必須注意，上述聲腔並不相混，即便是今天的演出，在劇目之後，仍以個別聲腔標明。例如今次中國戲曲節選演的《還魂記》，即標明是弋陽腔；《梁祝姻緣》，則標明是文南詞。以一個劇種包含多個聲腔但演出時不相混合，各自成章，這種情況與川劇相似，蓋因川劇作為一個劇種，其包含了高腔、胡琴腔、崑腔、彈腔、燈戲五種，而某劇演出時，亦標明是哪一個聲腔。
弋陽腔隨後演化
一如前述，贛劇的初期，是以弋陽腔作為基礎。弋陽腔源於江西弋陽一帶，從戲曲發展史看，屬於南戲四大聲腔之一，而且居首，年代比崑腔還要久遠。弋陽腔有兩大特色，其一是只有敲擊樂及吹管樂，並無絲弦樂；其二是一唱眾和，亦即所謂幫腔。由於幫腔是以假嗓翻高八度來唱，這種聲腔後來亦稱為「高腔」。弋陽腔所選演的劇目，最初只有目連戲，即與傳統目連救母故事相關的劇作；隨後陸續搬演封神、三國、水滸、岳飛等故事。
大家在戲曲節宣傳資料上看到「青陽腔」一詞而不明所指。其實，青陽腔是弋陽腔的延伸。明朝嘉靖年間，弋陽腔日益式微，但流播至安徽省南部時，形成了一種以「滾唱」作為最大特色的青陽腔。由於青陽腔源於弋陽腔，一脈相承，為方便計，戲曲界慣把這雙份屬母子的聲腔，稱為「高腔」。
吸納亂彈諸腔
贛劇裡的二凡與西皮，是先後由清朝乾隆及道光年間吸納。「二凡」其實是宜黃腔的俗名，但有趣的是，時人稱之為二凡，而不稱之為二簧。根據統計，現代贛劇裡仍保留了六、七十種專唱二凡的足本大戲。至於「西皮」，則傳自湖北漢劇。據悉，贛劇裡專唱西皮的足本大戲，有三、四十齣。這兩個聲腔，在劇目以至唱法方面，都使贛劇變得豐富。
贛劇裡的「秦腔」與「老撥子」，其實源自安徽，前者以笛伴奏，後者以嗩吶托腔。至於「梆子」，則是民國初年從安徽傳入，但曲調上與河北梆子很相近。其特色是調門較高，以小嗓（假嗓）唱，而以梆笛及二胡伴奏。
包括文南詞與崑腔
由上述的「二凡」以至「梆子」，聲腔上歸入亂彈一列。除以上的亂彈諸腔，贛劇仍有兩個主要聲腔，即文南詞及崑腔。前者是從江西省民間流行的一種說唱藝術移植過來，使之成為戲曲的表演。今次戲曲節演的《馬前潑水》與《梁祝姻緣》的兩個折戲，則以文南詞演唱。所謂文南詞，其實包含三種不同的說唱。其一是「文詞」（亦稱「北詞」），其二是「南詞」，其三是「灘簧」。至於崑腔，要到了清末才由安徽和浙江傳入。不過，必須注意，贛劇裡所採納的崑腔，曲調上雖然與正宗崑腔相同，但唱曲多雜以鄉音土話，與我們慣聽的崑曲很不相同。
以上是贛劇諸腔的簡介。由於聲腔太多，實在難以一一牢記。戲迷只須記其梗概便可。劇目方面，最值得注意的，倒不是以青陽腔搬演的《荊釵記》及《竇娥冤》，而是以弋陽腔搬演的《還魂記·遊園驚夢》。
戲迷當然知道，此劇亦即《牡丹亭》。據悉，原先是以海鹽腔演唱，其後自康熙起，改唱崑腔，亦即現今崑曲舞台所演唱者。不過，江西省贛劇團改以弋陽腔譜唱，成為戲曲史上首次以弋陽腔唱《牡丹亭》。其實，《還魂記》只演《牡丹亭》的上半部，並將之濃縮成九齣，而「遊園驚夢」是當中的第三齣。以崑腔唱的《牡丹亭》，曲友當然聽得爛熟；改以弋陽腔唱，又豈可錯過？
編者按：江西省贛劇院定於八月三日至五日在香港大會堂劇院連演三晚。首晚演《荊釵記》，次晚折子戲四齣，最後一晚演《竇娥冤》。
塵 紓
